冰冷刺骨,煞气森森。地下暗河汹涌湍急,卷着众人不断向下。四周漆黑如墨,伸手不见五指,唯有时而掠过水面的磷光幽火映出嶙峋怪石,如同巨兽的獠牙。河水蕴含浓烈的龙怨煞气,不断侵蚀肉身与神魂,若非众人皆有不凡修为,又有林轩符阵、萧辰阵法勉强护持,恐怕早已被侵蚀成白骨。
林轩紧紧抱着昏迷的慕雨寒,以涅盘符种之力催动“坤元符盾”雏形,在身外形成一层薄薄的赤金光罩,勉强隔绝煞水。他自身伤势不轻,经脉欲裂,真元几近枯竭,全靠一股意志支撑。怀中龟甲传来微弱的温热,与暗河中某种波动隐隐共鸣,为他指引方向。
萧辰、苏婉、周焱、柳萱、赵铭、张铁山等人也各施手段,艰难地抵御煞水侵蚀,随波逐流。周焱伤势同样惨重,断剑早已黯淡无光,面色惨白如纸。影煞的背叛与方才的激战,让他心中充满愤怒与后怕,对林轩的态度复杂难明,但此刻生死与共,也只能暂时放下嫌隙。
“必须……尽快上岸……煞水侵蚀太强……”萧辰传音,声音虚弱。他布下的护身阵法在煞水冲击下摇摇欲坠。
林轩强提精神,催动“石感”与涅盘符种感应。怀中龟甲的共鸣越来越清晰,隐隐指向暗河左前方一处。他咬牙,引导所剩无几的真元,凝聚出数道“流沙引水符”打入水中,稍稍改变水流方向,带着众人艰难地向左前方靠拢。
不知漂流了多久,就在众人真元即将耗尽、护罩快要破碎之际,前方河岸一侧,出现了一个隐蔽的洞口。洞口被垂下的暗红藤蔓遮蔽,若非龟甲共鸣指引,极难发现。洞内隐约有微光透出,且煞气淡薄许多。
“那边!进去!”林轩嘶哑道。
众人精神一振,拼尽最后力气,挣脱暗流,冲入洞口。
“噗通!噗通!”几声落水声,众人摔在洞内一处浅滩上,终于暂时脱离了恐怖的暗河。
洞内不大,约莫十丈方圆,干燥温暖,与外面阴冷煞水形成鲜明对比。洞顶镶嵌着几块散发着柔和白光的月光石,照亮四周。洞壁呈暗金色,布满岁月侵蚀的痕迹,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与龙怨煞气截然不同的精纯龙元气息,虽然稀薄,却让众人精神一振。
“安全了……”苏婉瘫倒在地,大口喘息,水灵之力自行运转,祛除体内煞气。赵铭、张铁山也几乎虚脱。
萧辰勉强坐起,吞下丹药,检查阵盘,面色稍缓:“此地有天然禁制,隔绝了大部分煞水与煞气,暂时安全。但需尽快疗伤,恢复实力。外面血屠鬼婆和那煞灵随时可能追来。”
周焱盘膝而坐,取出丹药服下,闭目调息,脸色阴沉。柳萱守在一旁,为他护法。
林轩将慕雨寒小心放下。她气息微弱,冰肌玉骨上隐现黑气,那是煞气侵入经脉的迹象。他取出一枚“清心玉露丹”喂其服下,又以残余真元助其化开药力,稳住伤势。慕雨寒冰系功法对煞气有克制,但先前硬抗龙魂煞灵一击,受伤极重,又经暗河侵蚀,情况不容乐观。
处理好慕雨寒,林轩才顾得上自身。他盘膝而坐,内视己身,不禁苦笑。经脉多处破损,真元近乎枯竭,神魂因催动“坤龙空冥壁”与安抚龙魂而消耗巨大,识海中的涅盘符种也光芒黯淡,布满细密裂纹。但万幸,道基未损,且因祸得福,符种在龙魂煞气与龙元精魄的冲击下,与那丝龙形道痕融合更深,结构似乎更加凝实玄奥,只是需要大量能量与时间修复。
“必须尽快恢复实力。”林轩不再犹豫,取出仅剩的“万年石乳”,小心翼翼滴入口中一滴。精纯温和却又磅礴无比的大地精华瞬间化开,涌入四肢百骸,滋养着破损的经脉,补充着枯竭的真元。涅盘符种如同久旱逢甘霖,贪婪地吸收着石乳能量,表面裂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弥合,光芒逐渐恢复。
就在他全力疗伤之际,怀中龟甲再次传来强烈的悸动,共鸣感前所未有地清晰!他心中一动,分出一缕神识探入龟甲空间。只见那枚暗红晶石(部分龙元精魄)正微微颤动,与洞内某处产生着奇异的联系。
“这洞内……有东西?”林轩睁开眼,强忍虚弱,起身打量四周。洞壁暗金,刻痕古朴,不似天然形成。他循着龟甲与晶石的共鸣,缓缓走向洞窟深处。
“林师弟,小心有异。”萧辰警觉道。
“无妨,我感应到此地有些不同。”林轩摆手,来到洞窟最深处。这里岩壁光滑如镜,中央竟有一方三尺见方的石台,石台上布满灰尘,但隐约可见龙形纹路。石台正中,有一个凹陷的印记,形状……竟与他怀中的灰色龟甲有七八分相似!
“这是……”林轩心脏狂跳。他取出龟甲,小心翼翼将其放入凹陷之中。
“嗡——!”
龟甲与印记完美契合的刹那,整个石台骤然亮起柔和的金光!石台上的龙形纹路如同活过来一般,游走蠕动,最终汇聚成一道光束,投射在对面岩壁上!岩壁如同水波般荡漾,缓缓向两侧分开,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隐秘通道!通道内,精纯的龙元气息如同潮水般涌出,令人心旷神怡!
“有密室!”众人皆惊,纷纷起身,围拢过来。
“此地竟有如此隐秘!这龟甲……是何物?”周焱目光灼灼地盯着林轩手中的龟甲,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但很快压下。他深知此刻内讧是自寻死路。
林轩收起龟甲,面色平静:“偶然所得,似是开启此处遗迹的钥匙。里面或有疗伤机缘,也或有大凶险。诸位,如何抉择?”
“进去!外面是绝路,里面或许有一线生机!”萧辰当机立断。苏婉、赵铭等人也点头。周焱虽有不甘,但也知别无选择。
“我先行。”林轩深吸一口气,当先踏入通道。通道不长,行约十丈,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间不大的石室,约莫三丈见方。石室中央,同样有一座石台,台上端坐着一具完整的、晶莹如玉的人形骸骨!骸骨身着残破的暗金色法袍,虽历经岁月,依旧散发着淡淡的威压。骸骨双手交叠于膝上,捧着一枚巴掌大小、通体暗金、形似龙鳞的令牌,以及一卷非金非玉、散发着古老气息的兽皮卷轴**。
“这是……坐化的前辈?”苏婉低呼。
骸骨前方地面,刻着几行古字,以神念书写,历经岁月而不灭:
“吾名敖苍,镇岳龙宫守殿将。上古之战,龙宫崩毁,吾奉命携‘八荒龙符令’与‘真龙符典’残卷遁入此界,重伤不治,坐化于此。留待有缘,得吾传承,当持此令,寻回龙宫遗迹,重振镇岳一脉。切记,龙符之力,浩荡正大,当以之镇邪卫道,不可为祸苍生。后来者,以地只信物启之,得吾遗泽。”
“镇岳龙宫?八荒龙符令?真龙符典?”林轩心神剧震!这骸骨竟是上古龙宫守将!而他手中的龟甲,果然是“地只信物”!难怪能开启此处!这“真龙符典”残卷,恐怕就是记载“八荒龙符”的传承!而那枚“八荒龙符令”,似乎是某种信物或钥匙!
“地只信物?难道林师弟你……”萧辰等人也看到古字,震惊地看向林轩。难怪他能开启此处,原来身怀地只传承信物!这机缘,当真惊天!
林轩按下心中激动,上前一步,对着骸骨躬身三拜:“晚辈林轩,得前辈遗泽,定当谨记教诲,不负所托。”拜毕,他伸手取下令牌与卷轴。
令牌入手温润沉重,隐有龙吟,正面刻“八荒”二字,反面是一幅模糊的宫阙图案。卷轴展开,是以一种古老龙文书写的符文秘典,开篇便是“八荒龙符总纲”!
“果真是龙符传承!”林轩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立刻参悟的冲动。此地非久留之地,外面强敌环伺。
他将卷轴与令牌小心收起。就在他拿起令牌的刹那,那具骸骨忽然化作点点金光,没入他手中令牌之中。同时,石室微微一震,精纯的龙元之气更加浓郁,自石台下方涌出,在石室中央形成一个小小的灵眼!
“这是……坐化前辈残留的龙元本源所化灵眼!可助我等快速疗伤恢复!”萧辰惊喜道。
众人皆是大喜,连忙围坐灵眼周围,运功调息。精纯的龙元入体,伤势恢复速度陡增数倍!更神奇的是,这龙元中正平和,毫无煞气怨念,对祛除体内残余煞毒有奇效!
林轩也盘膝坐下,一边吸收龙元疗伤,一边分出一缕神识,探入那卷“真龙符典”残卷。
“八荒龙符,乃上古真龙以龙纹为基,天地法则为墨,龙元为引所创之无上符道。分镇、御、攻、困、遁、幻、生、灭八篇,包罗万象。吾所得仅为‘镇’、‘攻’二篇残卷,然亦足可纵横同阶……”
“镇字符,以龙威镇山河,封禁万物……”
“攻字符,以龙力破万法,无坚不摧……”
玄奥的符文图形、运力法门、真意感悟,如同潮水般涌入林轩识海!这与他自行感悟的“坤龙镇天符”雏形虽有相通,却更加系统、博大、精微!尤其是其中蕴含的龙纹勾勒、龙元运转、意志融合之法,让他茅塞顿开!以往诸多符法上的疑难豁然开朗!
“原来如此!龙符非是模仿其形,而是引动其神,以自身意志驾驭龙纹,沟通天地法则!”林轩心中明悟,涅盘符种上的龙形道痕与这“真龙符典”产生强烈共鸣,开始自行推演、补全!他对“坤龙镇天符”的理解飞速加深,甚至开始推演“攻字符”的雏形!
时间在疗伤与参悟中飞速流逝。不知过了多久,林轩猛地睁开双眼,眸中精光四射,赤金符光一闪而逝!伤势已恢复七成,真元饱满,更因参悟龙符残卷,对符道的理解迈入全新境界!涅盘符种上的裂纹尽数修复,且更加凝实,龙形道痕与山河道纹、星辰轨迹完美交融,隐隐有突破至筑基后期的迹象!实力大增!
慕雨寒、萧辰等人也相继苏醒,伤势恢复大半,气息更显凝练。周焱虽未痊愈,但也稳定了许多,看向林轩的目光更加复杂。
“该离开了。”林轩起身,收起令牌与残卷。此地虽好,但非久留之地,必须尽快与外界取得联系。
就在众人准备循原路返回时,石室突然剧烈震动起来!
“轰隆隆!”
通道入口处,传来剧烈的轰鸣与厮杀声!隐约可闻血屠、鬼婆的怒吼以及龙魂煞灵的咆哮!
“不好!他们找到这里了!在攻击入口禁制!”萧辰脸色大变。
“禁制撑不了多久!我们必须立刻离开!”林轩目光扫过石室,落在石台后方一处不起眼的、刻有微弱空间波动的符文上。那是敖苍遗言中提到的备用传送阵,可随机传送至千里之外,但能量所剩无几,仅能使用一次。
“走这边!”林轩毫不犹豫,将最后几块上品灵石嵌入符文凹槽,全力催动!
符文亮起,空间波动剧烈!
“快进传送阵!”
众人毫不迟疑,纷纷踏入符文光芒之中。
光芒大盛,将众人身影吞没。
就在传送光芒即将消失的刹那——
“轰!”入口禁制破碎!血屠、鬼婆、影煞(虽重伤但未死)的身影出现在通道口,龙魂煞灵那庞大的身躯在后方若隐若现,猩红龙目死死盯着即将消失的传送光芒,发出不甘的咆哮!
“想跑?没那么容易!血煞追魂印!”血屠狞笑,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化作一道诡异血印,快如闪电,射入即将闭合的传送光芒之中!
“嗡!”
传送完成,石室重归寂静。
……
千里之外,一片荒芜的戈壁滩上,空间扭曲,数道身影狼狈跌出,正是林轩一行人。
“噗!”林轩刚站稳,便觉心口一痛,一道微不可察的血色印记在皮肤下一闪而逝,隐入体内。
“是追踪印记!”萧辰面色难看,“血屠老魔的血煞追魂印!千里之内,他都能感应到我们的方位!”
众人心头一沉。刚脱虎口,又入狼窝?血屠等人定会循迹追来!
林轩按住心口,感应着那枚阴冷的印记,眼中寒光一闪:“无妨。正好,新仇旧恨,一并了结!既然他们追来,那便……反杀!”
他抬起头,望向荒原深处,那里,煞气更加浓郁,隐隐有庞大的阴影匍匐。是时候,检验一下新得的“八荒龙符”之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