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震动的瞬间，林战的手指已顺着断刀裂缝滑至根部。他没抬头，也没睁眼，但体内气血如江河倒灌，自丹田炸开一路奔涌四肢。第二丝神魔血气在经脉中游走，筋骨发出低沉嗡鸣，仿佛有铁水浇铸于骨髓深处。
门被推开了。
不是撞，不是破，是缓缓推开，像寻常弟子晨练入场那样平静。
可那股压进来的风不对。冷，带着湿土与腐叶的气息，还有一丝极淡的腥锈味——那是兵器饮过血后未洗净的残留。
两道人影踏入门内，步伐几乎同步，左者稍前半步，右者掌心贴腰侧刀柄，拇指微微顶开鞘口。
林战动了。
他不是跃起，也不是拔刀，而是猛然抬肘，以肩带臂，将横放膝上的断刀狠狠砸向地面。
“轰！”
碎石飞溅，裂纹自刀锋炸出三尺，一股反震之力顺着手臂传遍全身，竟让他借力弹身而起。双足尚未离地，身形已斜掠三丈，避开门前必杀死角。
第一击落空。
左侧那人眼神一凝，右掌骤然推出。掌风无声，却让空气塌陷出一圈涟漪，地面青砖寸寸龟裂，蛛网般蔓延至墙角。
《幽云掌》！
林战在空中拧腰，左手拍地卸力，右手断刀横架胸前。掌劲擦肩而过，衣袖撕裂，皮肉未伤，可那一瞬的阴寒已渗入毛孔，真元运转微滞。
他落地不稳，却顺势滚身翻起，背靠一根石柱。
对方没有追击。
两人并立门前，呈夹角之势，将他困在修炼场中央。左侧高瘦男子收回手掌，袖口银线云纹在昏光下泛出冷芒。右侧矮壮者终于抽刀，刀身狭长弯曲，刃口泛着青灰，像是浸过毒液。
“你比情报说得难缠。”高瘦男子开口，声音干涩如砂纸磨石，“难怪敢在灵云宗眼皮底下收徒。”
林战不答，只将断刀斜指地面，刀尖轻颤，划出一道浅痕。
他已认出这功法路数。灵界三大宗门之一的灵云宗，擅阴柔暗劲，掌法走偏门，专破护体真气。眼前此人修为已达武王初期，掌力含腐蚀性，若硬接三招以上，经脉必损。
但他不怕。
刚淬炼完成的神魔肉身仍在发热，血液流动快得惊人，每一次心跳都推动劲力在四肢循环。他能感觉到眉心印记微震，自动过滤空气中残存的古老道痕，虽未主动吞噬，却让神魂格外清明。
思维快了一线，动作就能快一步。
“你们不是探子。”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却不哑，“是执行者。专为清理异己而来。”
高瘦男子冷笑：“你知道就好。云天宗近年收了些不该收的人，高层装聋作哑，我们只好代劳。”
“所以，你们越界杀人？”
“不是杀人，是‘试炼淘汰’。”矮壮者插话，手中弯刀轻轻一抖，“外门弟子切磋失手，致人死亡，历年都有。没人会查。”
林战嘴角微扬。
荒唐。
可这世道本就荒唐。
他曾见神血宗长老当众剜人神魂炼药，也见过仙界大能为夺机缘屠尽一城凡人。如今区区一个灵云宗派出杀手，借“试炼”之名行暗杀之实，又算得了什么？
他缓缓站直，双足分开与肩同宽，断刀提起，刀刃朝上。
《九霄霸体诀》运转周天，劲力自脊椎升起，如龙腾渊。肌肉绷紧，皮肤下金纹一闪即逝，像是有熔岩在血管里奔流。
“那就试试。”他说，“看看是谁淘汰谁。”
话音未落，高瘦男子再度出手。
这一回，掌影成片，十指如钩，层层叠叠罩向头顶。每一掌都带下沉之力，意图将他钉入地底。掌风交错间，竟形成小型漩涡，吸扯周围碎石尘土一同绞杀。
林战低吼一声，不退反进。
他冲入掌影之中，双臂交叉格挡，以断刀为支点撑住第一波冲击。金属交鸣声刺耳响起，刀身裂纹扩大，可他手臂未折，脚步未退。
第二掌袭来时，他猛地低头，任由掌风扫过发梢，同时屈膝撞向对方肋下。高瘦男子冷哼，撤掌变拳，正中其胸口。
闷响传来。
林战倒飞而出，撞断一根石柱半截，碎石砸落满身。可他几乎是落地瞬间便翻身跃起，嘴角无血，眼神更亮。
“你的掌力，也就这样。”他甩了甩手腕，断刀重新握紧，“腐蚀真元？对我没用。”
高瘦男子瞳孔微缩。
刚才那一拳，至少七成力道注入对方经脉，按理说该出现短暂滞碍。可此人不仅行动如常，连气息都没乱。
“联手。”他低喝。
矮壮者立刻响应，弯刀出鞘，刀光如月牙斩空，划出诡异弧线，直取林战后颈。与此同时，高瘦男子绕至侧翼，双掌齐推，掌风交织成网。
前后夹击。
林战目光一凛。
他不能硬接两面合击。场地狭窄，闪避空间有限，一旦被逼到角落，便是死局。
千钧一发之际，他猛踩地面，整个人旋身跃起，左脚蹬上残存石柱，借力腾空翻转。断刀顺势劈下，迎向弯刀轨迹最薄弱一点。
“铛！”
火星四溅。
弯刀偏移半寸，险险擦过咽喉。而他也借此反震之力向后跃出三丈，稳稳落地，双脚犁出两道深沟。
呼吸平稳。
心跳匀称。
体内气血依旧澎湃，神魔血气流转不息，支撑着他超负荷的战斗状态。
“就这点本事，也配代表灵云宗？”他冷声质问，声音不大，却字字如钉，“你们的掌法缺了最后一式‘断云归冥’，刀法少了起手势‘夜雨叩门’。学艺不精，还敢出门杀人？”
高瘦男子脸色变了。
这两招确实是灵云宗秘传杀式，非核心弟子不得修习。此人竟能一眼识破残缺之处，说明他对灵云宗功法有深入了解。
“你是谁？”他厉声问。
林战不答，只是缓缓抬起断刀，指向两人。
“现在，轮到我了。”
他迈步向前，步伐沉稳，每一步落下，地面微震。金纹再度浮现，隐于皮肉之下，如同铠甲正在苏醒。
对手互视一眼，同时摆出攻守姿态。
林战突然后撤半步，断刀横拉，刀尖划地，发出刺耳声响。
下一瞬，三人同时暴起。
掌风、刀光、残影交织，修炼场中央轰鸣不断。石柱接连崩塌，地面裂痕纵横，尘土飞扬中，人影交错，拳脚相撞，兵刃碰撞之声不绝于耳。
林战以一敌二，身形腾挪如电，断刀虽残，却被他舞出层层刀幕。每一次格挡都借力打力，每一次反击都直取破绽。
高瘦男子掌力阴寒，却被他用霸体劲力强行扛下；矮壮者刀法刁钻，总被他提前半步预判闪避。
战况胶着。
谁也无法压制谁。
谁也不敢率先松懈。
林战双目如刃，紧盯对手每一个细微动作。他知道，这场战斗不会结束在这里。
但他也不会输。
断刀再次格开一记横斩，火星溅在脸上，他毫不在意。
嘴角扬起一丝冷笑，低语出口：
“想杀我？”
他猛然踏地，身形前冲，双臂张开，断刀斜举过肩。
“先问问我手中的刀答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