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顺着林战的额头流下，滑过眉骨，滴进眼睛里。他眨了一下眼，视线更模糊了。脚下浮石崩裂，身体继续下坠。
他右手猛地挥出，剑刃插入另一块岩石缝隙，整个人挂在半空。左手撑住岩面，借力翻身而上。膝盖跪在石上，喘了一口气。
头顶二十丈外，那道白光还在。可刚抬头，空气忽然扭曲。八方空间裂开细纹，一道道剑气凭空浮现，带着符文烙印，如雨点般落下。
林战抬剑格挡。叮！第一道剑气撞在剑身上，震得手臂发麻。还没站稳，第二道、第三道接连斩来。他只能翻滚闪避，每动一次，肩头伤口就撕裂一分。
地面——已经没有地面了。所有浮石都在剑气冲击下碎成粉末。他现在是悬在空中，靠一次次借力跳跃维持不坠。
那些剑气不是乱飞。它们交织成网，越收越紧。上方的白光被层层封锁，根本无法靠近。
林战咬牙，催动神魔道体。黑红气息从皮肤渗出，形成薄护罩。可刚撑起三息，护罩就被一道金色剑气劈开。他胸口一闷，差点吐血。
鸿蒙道印在眉心震动。一股暖流涌入识海，震荡的意识稍稍稳定。他睁开眼，双瞳黑白交替闪烁，开始扫视四周。
阵法有节点。一定有。
他的目光锁定上方光幕边缘。那里有一处符文流转比其他地方慢半拍。就是那里。
他握紧剑柄，双腿发力，准备跃起突袭。
就在这一瞬，身后传来灵力爆发的轰鸣。
风无垢从混沌中冲出。他双手结印，周身灵光炸裂，整个人像炮弹一样撞向左侧阵壁。
轰！
剑气风暴出现断层。原本密不透风的网状结构，裂开一道斜向缺口。几道剑气偏离轨迹，射入虚空消失不见。
风无垢的身体倒飞回来，砸在一块残石上。他单膝跪地，嘴角溢血，手指死死抠住岩缝才没滑下去。
“走——现在！”他吼了一声，声音沙哑。
林战没动。他盯着风无垢的背影。那人正撑着地面站起来，双手再次抬起，灵力又一次凝聚。
他在准备第二次破阵。
林战终于明白。这不只是一个陷阱。这是杀局。
仙云宗的人早就在这里等着。他们不是误判他是入侵者。他们是专门来杀他的。
一道身影缓缓出现在光幕之后。银纹仙袍，手持玉枢令。他站在高处，冷冷看着这一切。
“区区凡界蝼蚁，也敢踏足仙途？”那人开口，声音不高，却穿透整个空间。
林战没理他。他盯着风无垢，声音低沉：“你为什么要来？”
风无垢没回头。“我说过，这条路不好走。但没人规定，你必须一个人走。”
他又是一掌推出。灵力轰击阵壁，裂缝扩大了一寸。可他自己也承受不住反噬，喉咙一甜，又喷出一口血。
林战瞳孔收缩。他看见风无垢的手臂开始龟裂，皮肤下渗出血丝。那是经脉断裂的征兆。
“停下。”林战说。
“来不及了。”风无垢喘着气，“他们已经在调整阵法。再不走，谁都出不去。”
林战握紧剑。他知道风无垢说的是对的。可他也知道，如果风无垢再强行催动灵力，会死。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剑柄上有血，不知是他的，还是刚才滴落的。
鸿蒙道印又震了一下。这次不是吸收道痕，而是主动释放一丝力量。一股热流从眉心冲下，贯穿四肢百骸。
神魔道体重新运转。紊乱的气息渐渐平稳。
他抬头，看向那个仙云宗真仙。对方正在调动玉枢令，新的剑气正在凝聚。
时间不多了。
林战深吸一口气，双脚猛蹬浮石。他没有冲向缺口，而是直扑上方光幕后的阵眼。
风无垢大喊：“林战！”
那一瞬间，八方剑气齐发。金、青、紫三色光芒交织成死亡之网，全部朝林战绞杀而去。
他的身体在空中翻转，剑光连斩四次，挡住正面七道剑气。可背后完全暴露。
风无垢看到，立刻放弃防守，整个人横冲过去。
砰！
剑气刺穿他的肩膀，将他钉在一块浮石上。鲜血顺着岩面流下，染红了半边衣袍。
但他没松手。双手仍死死抵住阵壁，维持着那道缺口。
林战趁机跃起。他在空中扭身，避开两道斜斩的剑气，脚尖踩住一块碎石，再度加速冲向光幕。
距离阵眼只剩十丈。
玉枢令猛然一颤。整个诛仙阵开始旋转。原本分散的剑气汇聚成一道巨刃，悬浮于林战头顶，即将劈落。
风无垢抬起头，看着那道越来越亮的剑光。他知道这一击下来，别说林战，整片区域都会被抹平。
他闭上眼，双手合十，体内最后一点灵力开始燃烧。
林战察觉到身后变化。他回头看了一眼。
风无垢的身体正在发光。那是本源之力在崩溃前的最后爆发。
“不要！”林战大喊。
可已经晚了。
风无垢双手猛然张开。轰的一声，灵力炸开，直接撞向诛仙阵核心。阵壁剧烈晃动，巨剑偏移方向，擦着林战的身体斩入虚空。
缺口扩大到了三丈宽。
林战没有犹豫。他转身冲向风无垢，一把抓住他的手臂。
“还能动吗？”他问。
风无垢笑了笑，牙齿上全是血。“能……还能撑一会儿。”
林战扶着他站起来。两人站在缺口边缘，身后是重新凝聚的剑气风暴。
仙云宗真仙站在光幕后，脸色阴沉。他没想到有人能破阵。更没想到，一个万道剑宗的长老竟不惜自毁根基也要救人。
他冷哼一声，手指微动，玉枢令再次亮起。
新一轮绞杀即将开始。
林战背起风无垢，双脚猛蹬浮石。他冲向缺口。
可就在跃出的瞬间，一道暗金色剑气从侧方射来，速度快得不可思议。
林战侧身躲避，剑气仍划过小腿，皮肉翻卷。
他咬牙坚持，终于带着风无垢穿过缺口。
外面是一片灰白色的空间。地面由坚硬的玉石铺成，远处有山影轮廓。空气中有淡淡的仙灵之气，但混杂着血腥味。
林战把风无垢放下。那人已经昏迷，呼吸微弱，全身都是伤。
他蹲在地上，检查风无垢的伤势。经脉几乎全断，灵台黯淡，随时可能陨落。
林战抬头，望向身后。
那道缺口正在缓缓闭合。诛仙阵仍在运转，剑气在内部疯狂搅动。
他知道，刚才那一击只是开始。仙云宗不会放过他。那个真仙也不会善罢甘休。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剑柄上的血已经干了。
风无垢是为了救他才变成这样。
如果不是风无垢出现，他已经死了。
如果不是风无垢硬抗大阵，他根本没有机会冲出来。
林战站起身，走到一块玉石旁。他用剑在上面刻下一个名字。
然后他转身，面对即将闭合的缺口。
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眉心的残月印记缓缓流转，黑红双瞳映着阵内最后一丝光芒。
诛仙阵的剑气又一次聚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