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战摔在地上,骨头像是断了。他没动,也不敢动。身体疼得发麻,每一口呼吸都像在割肺。可他还活着。
手还在握剑。指节发白,血从手掌渗出来,顺着剑柄往下滴。这把剑没丢。只要剑还在,他就没输。
他慢慢睁眼。天是黑的,不是夜里那种黑,是雾压下来的黑。空气里有股味道,说不上来,像是铁锈混着腐土。他试着动右手,抬不起来。左腿一碰地面就钻心地疼,估计也伤得不轻。
他记得自己跳进了裂缝。那一剑斩下去之后,头顶的光鼎炸了,所有人都飞了出去。他站在原地,撑不住了,就往那道裂口跳。再后来的事,就不知道了。
现在他醒了。人在一个荒地上。四周全是碎石和歪斜的岩石柱子,像被谁砸过一样。远处有东西,看不清,影影绰绰的,像是房子,又不像。屋顶弯弯曲曲,墙像是用骨头堆出来的。
他用力吸了一口气,想调动灵力。体内的气刚走了一点,就被卡住了。经脉像是堵满了沙子,越使劲越疼。他咬牙停住,不敢再试。
这里不对劲。灵力运转不了,神识也出不去。他试着放出一丝感知,才探出几丈远,脑子就像被针扎了一下,赶紧收回来。不能再乱来,神魂本来就弱,要是再伤了,可能直接昏过去。
他靠上身后那块石头。岩壁冰凉,硌着背,但能让他清醒一点。他低头看自己的胸口,衣服破了,皮肉裂开,血已经干了。肋骨至少断了两根,动一下就疼。右臂骨折,左手还能勉强动。
他把剑横放在膝盖上,左手按住胸口,不让血再流太快。右手食指在地上划了一下,记了个数。这是他以前的习惯,重伤的时候,靠数呼吸稳住自己。一口气,两口气……不能乱,一乱就会晕。
雾太浓,看不远。但他还是抬起眼,用阴阳瞳扫了一遍四周。眼睛一黑一红,慢慢适应黑暗。雾里有些扭曲的东西,空间像是被人揉皱了纸,边缘微微抖动。这不是正常的地方,也不是仙界该有的样子。
他想起风无垢。那个总是一脸严肃的老头,为了给他争取时间,被钉在浮石上。那一幕突然跳出来,心口猛地一紧,喉咙发甜,差点呕出血。
他立刻咬舌尖。疼让他清醒。不能想这些,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死人已经死了,活人还得活下去。
“老子还没死……就不能停。”他低声说,声音哑得不像自己的。
他又看了眼远处那些建筑。三处热源,不太规则,温度比周围高一点。可能是建筑残留的余温,也可能是别的什么。脚下的地也有感觉,隐隐有震动,很慢,一下一下,像心跳。
这里有地脉。虽然不是灵气,但带着一种沉闷的力量,像是从地下深处传来的。魔气?他不确定。但只要有能量流动,就能想办法利用。神魔道体不是摆设,再差也能吸收点残息养自己。
他试着让鸿蒙道印动起来。眉心一热,那枚残月状的印记开始轻微震动。没有主动吞噬,但在自动吸收周围散逸的能量。一点点黑灰色的气息从空气中析出,钻进他体内。这些能量杂,带毒,一般人吃了立刻暴毙。但他不一样,道体在过滤,把有用的留下,废的排出去。
肉身的伤口开始缓慢愈合。皮肉裂口收了一点,血流变慢。骨头还接不上,但疼痛减轻了些。这样下去,一天一夜,或许能站起来。
不能在这里久留。雾里传来声音,低吼,断断续续,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越来越近。他听不出有多少,也听不出强弱,只知道不是人声。
他必须做决定。走,还是留?
走不动。腿断了,灵力不通,跑不出十步就得倒。而且外面更危险,谁知道那些东西长什么样。
那就只能留。找个遮挡的地方,先恢复体力。等能动了,再想办法探路。
他抬头看天。黑雾翻滚,没有日月,也没有星。时间没法判断。也许过去了一刻钟,也许已经半天。他不在乎了。现在唯一的目标就是活下来。
他缓缓挪动身体,靠着岩壁一点一点往上蹭。每动一下,全身都在痛。汗水从额头流下来,混着血,滑进眼睛,辣得睁不开。他不管,继续撑。
终于站起来了。左腿几乎撑不住,全靠右腿和手臂借力。他拄着剑,像拐杖一样撑住身子。剑尖插进石头缝里,稳住平衡。
他站着,没动。看着这片陌生的天地。荒原、黑雾、扭曲的建筑、地下的脉动、远处的吼声。这一切都不属于他,但他得学会面对。
他不是第一次绝境逃生。从前在街头饿得快死,被人踢到墙角吐血,他也挺过来了。那时候没人帮,现在也没人帮。一样。
只要他还站着,就没输。
他低头看了看剑。剑身有裂痕,但没断。就像他一样。
他抬起脚,准备往最近的一处建筑走。刚迈一步,脚下地面突然震了一下。比之前强烈。头顶的雾也动了,朝某个方向卷去。
远处的吼声停了。
安静了几秒。
然后,更多的声音响起,从不同方向传来,越来越密。
他停下脚步,握紧剑柄。
雾里有什么东西在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