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战的指尖还悬着那根黑线，细得几乎看不见，却绷得笔直。他的呼吸很轻，心跳平稳，道体在体内缓缓运转，血与银的气息交织流动，沿着经脉一寸寸铺开。
崖顶的金光已经消失，但杀意没有散。
他知道灵尊来了。
不是靠眼睛看，也不是靠耳朵听，而是身体在反应。脚底的岩石微微震动，裂痕向四周延伸，像蛛网一样爬行。这震动有节奏，一步一步，越来越近。
他没有动。
五指慢慢收拢，黑线断裂，消散在空中。他闭上眼，让道体自行感应。血气下沉，银流上提，两股力量在他脊柱中交汇，形成一个循环。每一次循环，肌肉就紧一分，骨骼就硬一分。
脚步声落下。
地面震了一下。
灵尊站在了崖底。
他很高，披着暗金色的长袍，袖口绣着古老的符文。脸上没有表情，眼神冷得像冰。他看着林战，目光从头扫到脚，像是在确认一件物品是否损坏。
“你还站着。”他说。
声音不高，却压得空气都沉了几分。
林战睁开眼，直视他。
“我不但站着，”他说，“还能走。”
话音未落，他右脚猛然踏地。
轰！
地面炸开一道裂缝，直冲灵尊脚下。碎石飞溅，尘土扬起，可灵尊没动。他的衣袍轻轻一荡，一层金光浮现，将所有冲击挡在外面。
但他眉头皱了一下。
因为就在那一瞬间，一股无形的波动从林战身上扩散出来。不是灵力，也不是神识，而是一种更原始的东西——血肉之力。
那股力量像潮水，一波接一波，朝着灵尊的心神撞去。
灵尊抬手，金光加厚。
可那波纹穿过了防御，直接打在他的识海上。他眼前一闪，仿佛看到一片荒原，无数残破的铠甲插在地上，风中传来低吼。
只是一瞬。
他稳住了神魂。
但心口闷了一下。
这是第一次，有人用纯粹的肉体气息冲击他的精神。
“你……”他盯着林战，“把残魂的力量炼化了？”
林战没回答。
他只是抬起右手，掌心朝上。黑白交织的气旋再次出现，比刚才更大，旋转更快。这一次，它没有炸开，而是被他握在手中，压缩成一团。
然后他出剑。
古剑从体内浮现，剑身缠绕着血银双色之气。他没有用太多动作，只是向前一划。
一道弧光飞出。
剑未至，风先到。空气被撕开，发出刺耳的声响。灵尊立刻抬臂，金光凝聚成盾。
啪！
弧光击中光盾，爆开。
冲击波横扫四周，崖壁崩塌一块，碎石滚落。灵尊退了半步，脚底的金光裂了一道缝。
他低头看了一眼。
再抬头时，眼神变了。
不再是居高临下，而是警惕。
林战站在原地，剑尖垂地。他的呼吸依旧平稳，但体内已经开始发热。道体在高速运转，血气翻腾，银流有些跟不上节奏。
他知道这一击用了七分力，不能再多。
果然，灵尊动了。
他双手抬起，掌心相对，一道金环缓缓成型。那是灵域的核心，一旦展开，能封锁空间，压制对手行动。
林战知道不能让他完成。
他左脚前踏，整个人如箭射出。地面裂痕随他移动而蔓延，速度越来越快。眨眼间，他已经冲到灵尊面前。
剑起。
第二道弧光斩下。
灵尊来不及结印，只能侧身避让。金环被打散，他手臂一麻，整条右臂的护体金光黯淡下来。
林战没有追击。
他后退一步，站定，剑尖指向灵尊眉心。
“你说我躲？”他说，“现在，轮到你退了。”
灵尊沉默。
他看着林战，又看了看自己发麻的手臂。刚才那两击，看似简单，实则精准。第一击打断他布阵，第二击逼他弃防。这不是蛮力，是算计。
而且，林战的气息没有乱。
这意味着，他还能打。
“你的确不一样了。”灵尊终于开口，“但这具身体，撑不了多久。”
他说的是事实。
林战能感觉到，道体在燃烧。每一次发力，肌肉都在承受巨大压力。皮肤下隐隐发烫，像是有火在烧。
但他没退。
就在这时，耳边响起一个声音。
“稳住心脉，引银流压血火。”
是女武神残魂。
声音很轻，只在他识海中响起。没有多余的话，只有一句提醒。
林战立刻调整呼吸。他将暴烈的血气往下压，同时引导银色能量从奇经八脉涌出，覆盖全身。热度慢慢降了下来，心跳恢复平稳。
道体重新进入稳定状态。
灵尊察觉到了变化。
他眼神一凝，双手再次抬起。这次不再是金环，而是五指张开，掌心向下。一层厚重的压力从天而降，仿佛整个山峰压了下来。
林战膝盖微弯，脚下的岩石开始龟裂。
但他没跪。
他咬牙，道体全力运转，将压力一点点扛住。双腿稳稳立着，剑仍指着对方。
“你很强。”灵尊说，“但你不该回来。”
“我不但回来了，”林战说，“还要让你记住今天。”
他忽然松开剑。
古剑悬浮在空中，黑白气流缠绕不散。
他双手合十，然后猛地拉开。
一道更深的黑线出现在掌间，比之前粗了一倍。它连接着剑身，也连接着他眉心的鸿蒙道印。
道体开始共鸣。
血与银的能量不再流动，而是压缩、凝聚，最终汇入剑中。
剑身颤动起来。
空气扭曲。
灵尊终于变了脸色。
他感受到了威胁。
不是来自灵力强度，而是来自那一剑背后的意志。那种不死不休的执念，和当年那个女武神一模一样。
他抬手，准备强行切断联系。
可晚了一步。
林战一剑劈下。
没有声音。
也没有光影爆炸。
但灵尊胸口的金光突然碎裂，像是被无形的刀割开。他闷哼一声，退了一步，左手按住胸口。
那里没有伤口，但衣服裂了。
林战收回剑，重新握住。
他站着没动，可额头已渗出汗珠。刚才那一击，几乎耗尽了他刚凝聚的力量。道体在颤抖，血气紊乱，银流断了好几处。
他知道不能再强攻。
但这一剑，已经足够。
灵尊低头看着胸前的裂口，又抬头看向林战。
“你……到底是谁？”
林战喘了口气，抹掉额头的汗。
“我是来讨债的。”
他抬起剑，剑尖再次对准灵尊。
灵尊缓缓抬起手，金光再度浮现。
两人对峙。
风吹过断魂崖底，卷起尘土。
林战的指尖在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