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战的剑尖还指着血苍穹，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凝固。大殿中鸦雀无声，刚才那一击的余波尚未散尽，地面裂痕仍在蔓延。
血苍穹盯着林战，眼中怒火翻滚。他缓缓后退一步，嘴角忽然扬起一丝冷笑。
“你以为……凭你这点本事，就能挑战神血宗的威严？”
他双手猛然抬起，掌心相对，结出一道古老印诀。刹那间，身后虚空剧烈震荡，一道裂缝缓缓撕开。
金光从裂缝中倾泻而出，照亮整个大殿。一股无法形容的压迫感从天而降，所有神只脸色剧变，纷纷跪伏在地，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
林战双膝一沉，脚下的玉石地面瞬间龟裂。他的身体被压得往下陷，泥土没过脚踝，又继续深入三寸。
一道巨大的虚影从裂缝中浮现。百丈高，通体金光，面容模糊却透着无上威严。它只是站在那里，天地法则就为之颤动。
半步神帝！
虚影睁开眼，目光如雷电扫过大殿，最后落在林战身上。
“蝼蚁。”它的声音像是从九天之上落下，直接在灵魂深处炸响，“跪。”
林战七窍同时渗出血丝。他的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肌肉一块块崩裂，鲜血顺着皮肤滑落。
但他没有倒。
他咬破舌尖，强行提起一口气，眉心处一道残月状印记骤然发烫。鸿蒙道印疯狂运转，吞噬四周逸散的道痕，将一丝丝神魔血气注入四肢百骸。
万道剑意从体内爆发。一道、十道、百道……最终化作千重剑轮环绕周身，每一柄都散发着斩断山河的锋芒。
“老子跪天跪地，不跪你这杂碎！”
他嘶吼出声，声音带着血沫。脚下猛然发力，硬生生将身体从泥土中拔起半尺。
剑轮齐震，千道剑意冲天而起，直撞那半步神帝虚影。
轰！
金光剧烈晃动，虚影竟被震得往后退了半步。大殿穹顶上千盏琉璃灯在同一瞬爆裂，碎片如雨洒落。
全场死寂。
谁都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个来自凡界的青年，竟然以肉身之力，抗衡半步神帝的精神压制，甚至逼退其虚影！
血苍穹脸色煞白，双手颤抖不止。召唤这道虚影耗费了他大量精血，本以为必胜无疑，可林战的反击超出了所有预料。
他死死盯着林战，喉咙里挤出低吼：“你不可能……还能站着！”
林战没有理他。
他的视线穿过金光，死死锁定那道虚影。双目一黑一红交替闪烁，像是两团燃烧的火焰。
他知道这是假身，是借规则之力投影而来，并非真正的半步神帝亲临。但即便如此，这一击也几乎耗尽他的力量。
肋骨断裂的声音不断传来，内脏在重压下移位。他的呼吸越来越困难，每一次吸气都像吞下刀子。
可他不能倒。
一旦低头，就是万劫不复。
他缓缓抬起右手，剑尖再次指向虚空。
“你说我是蝼蚁？”他咳出一口血，声音沙哑却清晰，“那你告诉我，是谁在凡界一步步爬上来？是谁在灵界孤身杀穿鬼军？是谁在仙界逆斩真仙？”
他每说一句，剑意就强一分。
“我从未靠血脉，也未靠后台。我靠的是命——一条被打不死、踩不烂、烧不化的命！”
“今天你让我跪，明天就会有人夺我命！我不跪，不是为了逞强，是为了活着走到最后！”
话音未落，他猛然挥剑。
千重剑轮齐齐旋转，凝聚成一道贯穿天地的剑柱，直冲虚影面门。
金光暴涨，半步神帝虚影终于动容。它抬起一只手，掌心浮现出一枚古老的符印，迎向剑柱。
两股力量碰撞的瞬间，整座神王宴大殿剧烈摇晃。墙壁出现蛛网般的裂痕，梁柱崩断，瓦片纷飞。
林战全身血管爆裂，鲜血浸透黑袍。他的右臂咔嚓一声折断，骨头刺穿皮肉露在外面。
但他依旧站着。
剑未坠。
血苍穹踉跄后退，撞在高台边缘。他满脸惊骇地看着林战，仿佛在看一个不该存在的怪物。
就在这时，虚空中的虚影突然静止。
它低头看着林战，沉默片刻，终于开口。
“你……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林战喘着粗气，没有回答。
他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对方察觉到了他体内的鸿蒙道印，察觉到了那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气息。
“逆转时空者，当诛。”虚影缓缓抬手，掌心凝聚起一团金色火焰，“今日代天行罚。”
火焰落下，速度快到肉眼无法捕捉。
林战来不及闪避，只能将残存的剑意全部收回，护住心脉。
就在火焰即将命中的一瞬，大殿外突然传来一声剑鸣。
一道青色光影从天而降，横亘在林战与火焰之间。
剑光一闪，金焰熄灭。
那是一道残影，身形模糊，手持长剑，背对众人立于空中。
林战瞳孔一缩。
那个背影……太熟悉了。
风无垢！
可风无垢早已陨落多年，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残影没有回头，只是轻轻抬剑，指向虚空中的虚影。
虚影第一次流露出凝重之色。
“你……不该存在。”
残影不语，只将剑缓缓放下，剑尖轻点虚空。
一圈涟漪荡开。
时间，仿佛慢了一瞬。
林战感到眉心一热，鸿蒙道印剧烈跳动。一段陌生的记忆碎片涌入脑海——
一片废墟之中，风无垢站在阵眼中央，手中握着一块破碎的玉佩。他抬头望天，口中念出一段古老咒语。
“以我残魂，引动时空回溯之机……助你一线生机。”
记忆戛然而止。
林战明白了。
这不是真正的风无垢，而是他当年留下的一道执念残影，借助某种秘法，在最关键的时刻降临此地，只为替他挡下这一击。
残影开始消散，化作点点青光飘散在空中。
最后一缕光影消失前，那只手轻轻向后摆了摆，像是在说：走好。
林战握紧剑柄，指节发白。
他的伤太重了，手臂断折，内腑破裂，连站稳都很吃力。但他知道，现在不是倒下的时候。
他抬头看向虚空。
半步神帝虚影依旧悬浮在那里，金光万丈，威压不减。
“你杀不死我。”林战抹去嘴角的血，“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会一直往上走。”
“不管你有多少帮手，不管你们多强大，我都不会停。”
“你想让我跪？”
他抬起左手，用断臂支撑着身体，一点点挺直脊梁。
“那你就亲手下来杀我。”
虚影沉默。
大殿内只剩下林战粗重的呼吸声。
血苍穹瘫坐在高台边，脸色灰败。他原本以为一切尽在掌握，可局势早已脱离控制。
林战站在废墟中央，黑袍染血，剑尖垂地。
剑柄上的血已经干了，变得黏腻。
他的手指开始发抖。
但还没有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