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战站在虚空,左手掌心那滴血还未干。血痕像一把断掉的钥匙,印在皮肤上,微微发烫。他没有动,右臂的碎骨还在刺痛,羽翼边缘裂开的口子渗着血丝。但他不能走。
刚才那两股意念,一红一黑,在虚空中交汇,带着杀机。他听得清楚——“必除林战”。
他闭上眼,眉心一热。鸿蒙道印轻轻震动,像是感应到了什么。那印记藏在识海深处,形如残月,只有他自己能感知。此刻它自发运转,顺着那两道传音的轨迹,往源头追溯。
一丝极细的魂线浮现在意识中,像是被人用秘法连通的桥梁,一端通向神界某座高峰,另一端沉入幽冥最深处。
林战睁开眼,双瞳一黑一红。他双翼轻振,身形斜掠三百丈,停在裂隙侧上方。风从深渊吹来,带着腐朽的气息。他不动声色,只将一丝神魔道体的气息散出。
虚空中立刻有了反应。
沙哑的声音响起:“……他刚破界而出,元气未复,正是最佳时机。”
是神血宗老祖。声音隔着遥远空间传来,却清晰得如同贴耳低语。
另一道声音接上,阴冷扭曲:“我已调动幽冥本源,只需三息,便可锁其神魂,让他永坠轮回。”
幽冥鬼王。
林战嘴角微动。他们以为用魂契传音,隐秘无比。可他们不知道,鸿蒙道印能吞噬道痕,也能捕捉灵魂波动的残留。他们的密谋,从一开始就被听见了。
他右手缓缓握紧,指节发白。
“谁说我是后患?”
声音不高,却顺着那条魂线反向冲去。不是吼叫,也不是怒斥,而是像一柄剑,直接刺进那两人的识海。
神界高峰,红袍老者猛然抬头。手中权杖嗡鸣震颤,宝石血光暴涨,下一瞬,“砰”地炸裂!碎片飞溅,划破他的手掌,鲜血直流。
他脸色剧变,眼中第一次出现惊意。
幽冥深处,一团残魂蜷缩在黑雾中,正传递信息。突然,那声音如雷贯耳,残魂剧烈抖动,几乎溃散。鬼王发出一声闷哼,魂体裂开一道缝隙,黑气外泄。
“他……听到了?”
林战踏前一步,双翼展开百丈,血纹在暗金光芒下流转。他站在裂隙之上,像一座山压下来。
“倒是你们——勾结外敌,背叛神界秩序,才是真正的后患无穷!”
话落,他指尖划过掌心血痕。一滴精血落下,悬浮半空。血珠微微颤动,竟凝聚成一道残影——一个古老身影的轮廓,披着血袍,背对苍天,一头长发狂舞。
那是血祖的残魂影像。
林战没解释,也不需要解释。这影子一出,鬼王那边立刻传来一声压抑的嘶吼。
他知道这影子意味着什么。
幽冥界曾有一位血祖,被封印万年,传说只要血脉觉醒,就能撕裂界壁。而如今,这影子出现在林战手中,等于昭告天下——血祖未死,归来之日,便是清算之时。
神血宗老祖沉默了一瞬,随即冷笑:“区区一道残影,也敢妄称血祖?你以为融合一点血脉,就能动摇神血宗根基?”
林战不答。
他抬起手,鸿蒙道印在眉心一闪。力量涌入双翼,血纹金光大盛。背后虚空开始扭曲,一道道剑影浮现,密密麻麻,横列千重。
那是万道剑意的投影。
《万道剑典》最终章,唯有神魔道体与鸿蒙道印共鸣时,才能引动。此刻,剑影如林,每一柄都蕴含斩灭法则之力。
他抬手,凌空一划。
一道剑气横斩而出,不偏不倚,劈在神界与幽冥交界的裂隙中央。轰!整片空间震荡,残留的黑雾瞬间蒸发,连法则乱流都被斩断。千里裂隙边缘,浮现出一道笔直的灼痕,久久不散。
这一剑,不是为了杀人。
是为了立威。
“记住了——”林战声音平静,却传遍四方,“要杀我林战,不必偷偷摸摸。”
“光明正大来,老子奉陪到底。”
虚空寂静。
神血宗老祖站在祭坛前,盯着手中断裂的权杖,眼神阴沉到了极点。他原本以为林战只是个意外崛起的天才,可现在,对方不仅能破幽冥封印,还能截断魂契传音,甚至引动万道剑影。
这不是天才,是灾厄。
他低声开口:“不能再等了。必须联合幽冥,立刻启动‘夺舍大阵’。”
幽冥深处,鬼王残魂缓缓聚拢,声音沙哑:“他已察觉我们联手……但没关系。他伤未愈,鸿蒙道印虽强,也不可能同时对抗两大界源之力。只要大阵成型,他的神魂会被强行剥离,成为容器。”
“好。”神血宗老祖应道,“你负责引动幽冥本源,我以神血宗至宝为引,七日内,布阵完成。”
两人再次通过魂契达成协议。
可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再度穿透虚空,冷冷响起:
“你们说的夺舍大阵……是在这里布吗?”
两人同时一僵。
林战站在原地,目光如刀,直视虚空某点。他刚才那一剑,不只是震慑,更是试探。剑气扫过裂隙边缘时,鸿蒙道印自动吸收了一丝异常道痕——那是阵法根基的痕迹,极其隐蔽,若非他有吞噬道痕的能力,根本发现不了。
原来,他们早已派人在此埋下阵眼。
林战低头,看向脚下。裂隙边缘的一块浮石,表面焦黑,内部却有一道极细的符线,呈螺旋状延伸,深入地底。那是夺舍大阵的第一枚钉子。
他蹲下身,手指轻轻抚过那符线。指尖传来一阵冰寒,像是碰到了活物。
他冷笑。
“想拿我当容器?”
他猛然发力,一拳砸下。
轰!
浮石炸裂,符线崩断,黑气从裂缝中喷出,像是受伤的蛇般缩回深处。
林战站起身,双翼微收。他知道,这一拳打碎的只是明面上的阵眼。真正的阵基,恐怕已经深入幽冥腹地。
但他不在乎。
他就是要让他们知道,他们的计划,每一步都在被看穿。
他抬头,望向神界苍穹。那里,裂缝仍未闭合,星辰错位,法则紊乱。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不再是被围剿的猎物。
他是猎手。
风再次吹来,卷起他的衣袍。左臂的碎骨还在痛,羽翼的裂口还在渗血。可他的站姿没有一丝动摇。
他站在裂隙之上,像一柄插进天地的剑。
下方,最后一缕黑雾缩回深渊。地面微微震动,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深处苏醒。
林战低头看了一眼。
忽然,他掌心的血痕又动了一下。那滴血,竟缓缓滑落,滴向深渊。
血珠未落地,已在半空凝住。
然后,一点点,化作三个字的轮廓:
“等……你……久……了。”
最后一个字刚成形,整滴血猛然炸开,化作血雾,被深渊一口吞下。
林战站着没动。
他知道,那不是幻觉。
那是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