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战踩上第十三阶石阶时，脚下那块松动的石板已经翻起，露出底下埋着的断箭。他低头看了一眼，没停步。箭头朝上，漆黑无光，像是被人故意插在这里的。
他知道这是警告。
但他没有绕路。
风从山道两侧刮过，吹得衣袍猎猎作响。他右脚发力，稳住重心，左肩的伤口还在渗血，湿透了半边黑袍。每走一步，肋骨处就传来一阵钝痛，像有铁钉在里面来回拉扯。
可他还走得动。
山路越往上，空气越紧。灵气浓度明显提升，说明已接近万道剑宗护山大阵的外围范围。眉心的残月印记开始发烫，不是预警，而是感应到了熟悉的剑气波动。那是属于剑宗的气息，古老、锋利、不容侵犯。
就在他踏过第五十五阶石阶的瞬间，头顶虚空突然裂开。
五道身影从空中落下，动作整齐，落地无声。他们身穿红纹黑袍，胸前绣着一枚滴血符印——神血宗弟子。
为首一人手持长枪，枪身刻满血色纹路，枪尖直指林战咽喉。
“林战。”那人开口，声音冷，“你已被通缉三界，所有界面都下了追杀令。今日，你逃不掉了。”
林战站着没动。
他看着对方，眼神平静。
身后也传来脚步声。又有两人从下方山路现身，堵住了退路。六对一，前后夹击，阵型严密。
“我们奉命巡查北域结界边缘。”持枪者冷笑，“没想到真能在这荒山野岭碰上你。一个重伤逃犯，居然还敢往剑宗方向走？你是想求死吗？”
林战缓缓抬起右手。
手掌按在腰间剑柄上。剑身破损，但还能出鞘。
他没说话。
持枪者见状，抬手一挥：“杀了他！头颅带回宗门领赏！”
话音未落，三人同时出手。
前方两名弟子拔刀扑来，刀光划破夜色。后方一人祭出链锤，横扫下盘。三人配合熟练，显然是训练过的围杀小队。
林战右脚猛蹬地面。
石阶炸裂，碎石飞溅。他借力前冲，不退反进，残剑出鞘半寸，剑锋斜撩。
第一人刚冲到面前，脖颈一凉。鲜血喷出，身体踉跄后退，捂着喉咙倒地。
第二人反应不及，刀势已老。林战侧身避过刀锋，左手成掌，拍在对方胸口。那人如遭雷击，整个人倒飞出去，撞在岩壁上滑落，再没动静。
第三人链锤扫至。
林战跃起，踩住锤链，借力腾空。他在半空中转身，残剑全数出鞘，寒光一闪。
链锤弟子头颅飞起，尸体跪地。
前后不过三息。
三个敌人全部倒下。
持枪者瞳孔骤缩。
他没料到林战伤成这样还能反击得如此迅猛。更没想到，对方连神通都没用，仅凭剑意和身法就解决了三人。
“你……”他握紧长枪，声音发紧，“你根本不是普通逃犯！”
林战落地，膝盖微弯，卸去冲击力。左臂垂着，不敢用力。但他站得很稳。
剩下两人还没动。
他们脸色发白，盯着地上三具尸体，手里的武器都在抖。
持枪者咬牙：“别怕！他只剩一口气了！我们一起上，他撑不了多久！”
他说着，率先发动。
长枪刺出，带起一片血影。枪芒如雨，封锁林战所有闪避角度。两名同伴也从两侧包抄，一人挥斧，一人掷出毒镖。
林战不动。
直到枪尖距胸口不足一尺，他才猛然抬头。
眉心残月印记一闪。
体内沉寂的神魔血气瞬间被唤醒，顺着经脉奔涌而下。断裂的筋脉被短暂修复，力量回流四肢。
他动了。
残剑划弧，迎向长枪。
铛！
金铁交鸣，火花四溅。枪杆被剑刃卡住，林战顺势压上，一脚踹中对方腹部。
持枪者后退数步，嘴角溢血。
另两人趁机逼近。
林战旋身，剑锋横扫。斧手来不及收招，肩膀被斩开，惨叫着跌倒。毒镖弟子吓得后退，却被林战甩出的剑鞘砸中面门，当场昏死。
持枪者怒吼一声，再次冲来。
这一次他催动全身灵力，枪尖凝聚血光，直取林战心脏。
林战站在原地，等他靠近。
最后一刻，他侧身避让，残剑自下而上挑起。
枪杆被削断。
剑锋继续上扬，划过对方咽喉。
血线浮现。
持枪者瞪大眼，手中的断枪掉落。他捂着脖子，喉咙发出咯咯声，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林战收回剑。
剑尖滴血。
他看也没看倒地的五人，只低头扫了一眼脚边一块碎裂的令牌。红色材质，上面刻着“神血”二字，已被踩裂。
他伸手捡起，捏在手中。
轻轻一握。
令牌化为粉末，随风飘散。
他抬脚，跨过尸体，继续前行。
山路依旧崎岖，夜色更深。远处山巅隐约浮现出一层淡青色光幕，那是万道剑宗护山大阵的边界。只要穿过这片区域，就能抵达山门。
他的步伐比之前快了些。
虽然伤势仍在，但刚才那一战让他体内的气血重新运转起来。鸿蒙道印持续吸收着空气中逸散的道痕，缓慢修复着肉身损伤。
他知道，神血宗不会只派这一队人。
后面一定还有更多拦截者。
也可能，真正的杀招还没出手。
但他不能停。
也不能绕。
这条路是他当年跟着云昊走过的。那时他还是个瘦弱少年，手里攥着测试玉牌，紧张得手心出汗。如今他满身伤痕，却比任何时候都清楚自己要去哪里。
又走了约莫半个时辰。
前方山路拐角处，出现一面石墙。墙上挂着一盏青铜灯，灯芯微弱，火光摇曳。灯下有一块新立的木牌，写着两个字：止步。
林战停下。
他盯着那盏灯。
灯火映在他脸上，忽明忽暗。
下一秒，他抬脚，迈过门槛。
灯焰猛地熄灭。
风从背后吹来，卷起他的黑袍。血迹干涸在袖口，像一道陈旧的烙印。
他继续走。
山路渐宽，两旁岩石开始出现剑痕。那是历代剑宗弟子试剑所留，深浅不一，纵横交错。有些痕迹很新，说明最近还有人在练剑。
他伸手抚过一道剑痕。
指尖传来粗糙的触感。
就在这时，前方雾中传来一声低喝。
“站住！”
又是一队人影浮现。
四名神血宗弟子列阵而立，中间一人捧着一面铜镜，镜面泛着诡异红光。
“林战。”中间那人盯着铜镜，“你果然来了。这面‘照魂镜’专克隐匿之术，你躲不掉的。现在放下武器，束手就擒，还能留个全尸。”
林战没答话。
他抽出残剑，剑尖指向地面。
对方见状，立刻启动阵法。
铜镜射出一道红光，直扑林战面门。
林战抬剑。
剑锋迎上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