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战站在葬神渊口，脚下的碎石被风吹动，滚落几颗，坠入深渊没有声响。他没回头，也不需要看身后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他知道退路已经没了。
眉心微微发烫，鸿蒙道印还在缓缓吸收战场上残留的信念残息。那些死去敌人的执念、不甘、愤怒，化作一丝丝热流渗入经脉，修补着体内细微的损伤。他的呼吸平稳，气血运行顺畅，但神魂有轻微的疲惫感。刚才那一战并不轻松，哪怕赢了，身体也留下了负担。
他闭上眼，三息之后睁开。目光扫向天际。
远处的天空开始变色，不是云来，也不是日光偏移，而是灵力凝聚到一定程度后自然形成的压迫。那几道身影已经进入百里范围，速度没有减慢，反而更快了。他们不是散兵，是成建制的队伍，飞行轨迹整齐，灵光交织成网，彼此呼应，显然是经过长期配合的精锐。
林战能感觉到他们的气息。比刚才的先锋强太多。
至少三人是仙君巅峰，其中一人气息沉稳如山，几乎触碰到真仙门槛。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波动藏在阵型后方，极淡，却让他眉心跳了一下。那是半步真仙，不是靠境界堆出来的，而是真正踏出过那一步的人。
人数也多了。不再是四人小队，而是三十人以上的编队，分列三阵，前排持盾执戈，中排布阵施法，后排强者压阵。这不是清剿任务，是主力推进。
风停了。空气变得厚重，连尘埃都悬在半空不动。天地仿佛在等这一战开始。
林战没动。他知道自己不能先出手，也不能逃。这些人来的目的就是逼他应战，在他最疲惫的时候压上全部筹码。他若退，气势就溃；他若乱，死得更快。
他缓缓后退两步，踩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上。这里是葬神渊口正前方十丈处，背后是万丈深渊，脚下是血染的战场。他站定，双脚分开与肩同宽，左手垂下，右手握剑，剑尖朝天。
这个位置，无路可退。
他低头看了眼手中的剑。剑身沾血，有些滑，但他握得很牢。刚才杀敌时留下的血还没干，顺着剑脊慢慢往下滴，在地面砸出一个个暗红斑点。
鸿蒙道印轻轻震动了一下。又有一缕残息被吸入，汇入丹田。神魔血气流转一圈，肉身强度略有回升。六成战力，还能撑住。
他抬头，看向天空。
敌军已在五十里外，灵光越来越亮。他们看到了他，却没有立刻进攻，而是在高空列阵。三面大旗展开，符文闪烁，形成三角压制之势。中间那杆旗上画着一只竖瞳，瞳孔深处似有轮回光影转动。
林战眼神一冷。
他知道这面旗。诸天联军中的“巡天司”，专门负责清除异端血脉，曾屠灭七个带有远古血统的宗门。他们从不单独行动，每次出现，都是为了彻底抹杀目标。
这次的目标是他。
他嘴角动了一下，没笑，只是低声说：“来得越多，越能试出这身骨头还能撑多久。”
话音落下，剑鸣响起。
不是他主动出剑，而是体内的剑意共鸣，引动了鸿蒙道印深处封存的一丝古老记忆。那是他在万道剑宗时偶然觉醒的断岳十三式第一式——断山势。
剑未动，意先至。
一道虚影在他头顶浮现，半截残破的剑痕横贯虚空，长约三丈，缺口处裂纹交错，却透着斩断一切的决绝。那剑痕只存在了一瞬，便消散在空气中。
但整个战场的气压骤然下降。
连高空中正在布阵的联军都察觉到了异常，飞行节奏微滞。后排一名披甲老者猛然抬头，盯着下方低声道：“小心，他在唤醒剑宗遗术。”
前排一名持盾将领挥手，喝令：“结九宫困灵阵，封锁空间！”
命令传下，九名修士同时掐诀，手中灵幡插入脚下云层，九道光柱落地，形成封闭结界。阵法未成，已有禁锢之力扩散开来。
林战感受到四周灵气开始凝固，知道对方要隔绝他的移动空间。他不动，也不试图破阵，反而将长剑缓缓放低，剑尖斜指地面。
他等的不是破阵时机，而是第一波攻击的落点。
只要有人先动手，阵型就会出现缝隙。哪怕只有一瞬，也够他撕开一条口子。
高空之上，联军完成列阵。三十人分成三组，呈品字形悬浮。中央为首的是个黑袍男子，脸上覆着青铜面具，只露出一双眼睛。他的目光落在林战身上，久久未动。
“你杀了我的先锋。”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传入林战耳中，“他们虽弱，但也是我亲手带出来的。”
林战抬头看着他：“他们不该来。”
“可我们来了。”黑袍人缓缓抬起手，“而且，不会再给你机会。”
他手掌一压。
后排九名法师同时挥动法杖，九道金光从天而降，呈环形包围林战所在区域。与此同时，前排十二名战士御器冲下，兵器出鞘，杀气直逼命门。
真正的战斗，开始了。
林战双脚猛然发力，地面炸裂。他没有后退，而是迎着金光冲起。剑锋划过一道赤线，劈向最先逼近的一把飞刀。
刀碎，人亡。
第二名战士紧随其后，长枪突刺。林战侧身避让，剑柄撞在其肋部，骨裂声响起。第三人从上方扑来，双刃交叉斩落。林战跃起，一脚踹中对方胸口，借力翻身后撤，避开金光笼罩的核心区。
九道金光落地成阵，边缘升起金色光墙。林战被困在直径二十丈的圈内。
他站在中央，喘了口气。刚才三次交手耗去了部分神力，但鸿蒙道印及时吞噬了两名敌人临死前的信念残息，补充了些许消耗。
头顶传来破空声。
三枚符箓自高空坠落，在半空点燃，化作三条火龙盘旋而下。左右两侧又有八道锁链从光墙中伸出，带着雷光缠绕而来。
林战握紧剑柄，双腿微曲。
他知道这一波扛过去，后面只会更难。但他不能停，也不能倒。
剑尖在地上划出一道浅痕。
他盯着天空，等着下一击落下。
剑身突然剧烈震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