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刃撞上鬼爪的瞬间，林战的手臂震得发麻。那只手刚被劈开，又有三只从黑潮中探出，直扑风无垢后背。他眼角一跳，立刻察觉不对。
那不是普通的鬼物。
其中一只手臂上缠着暗紫色的纹路，指尖泛着金属般的光泽。这种气息他熟悉——是活人修炼邪法炼成的傀儡体，能藏住真仙级别的神魂。
偷袭者来了。
林战左手猛掐血印，眉心剧痛如裂，但视野骤然清晰。黑潮深处那道隐匿的气息暴露出来，正贴着地面滑行，距离风无垢只剩七步。
他来不及喊。
右脚狠狠蹬地，整个人冲天而起。双剑在胸前交叉，一黑一红两股力量同时爆发。神魔道体自行运转，鸿蒙道印嗡鸣震动，四周残存的道痕自动汇聚到剑锋之上。
“神魔灭世斩！”
剑光横扫而出，先斩向空中最密集的鬼爪群。轰的一声，黑潮被硬生生撕开一道口子，像是被刀切开的布帛。裂缝中透出微弱天光，照在风无垢脸上。
那人还在笑。
嘴角带血，牙齿都染红了。他一只手拄着断戟，另一只手猛地抡起，砸碎了一只扑来的鬼头。可就在他发力的刹那，背后那道身影已经逼近到三步之内。
紫纹手臂抬起，五指成爪，直掏后心。
林战的剑光到了。
第二段斩击紧随其后，带着破空之声直劈而下。偷袭的真仙终于抬头，露出一张半腐的脸，眼中闪过惊怒。他想退，但已经晚了。
剑光落下。
头颅飞起，神魂刚要逃逸，就被血轮锁住。一声闷响，神魂炸成碎片，化作点点光尘被鸿蒙道印吸走。尸体倒下时，手中还保持着抓取的姿势。
黑潮剧烈翻腾，像是受了重创的野兽。它们不再前冲，而是缓缓后撤，在三人周围拉出一个空圈。地面裂开的缝隙里渗出黑色液体，冒着泡，发出刺鼻的气味。
风无垢的身体晃了一下。
他低头看了看胸口，那里有一道旧伤正在裂开，血顺着铠甲边缘往下流。他没管，只是把断戟插进地里撑住身体，抬头看向落在身前的林战。
“来得挺快。”他说。
声音比刚才哑了些，但语气还是那样，不咸不淡，带着点嘲讽的味道。
林战没回话。他落地时膝盖一软，差点跪下去，硬是咬牙撑住了。呼吸很乱，肋骨处像有锯子在拉，每吸一口气都疼得眼前发黑。他抬手抹掉下巴上的血，一步跨到风无垢身边，伸手架住他的肩膀。
“少废话，带路。”
风无垢没动。他盯着林战看了两秒，忽然笑了下：“你状态很差。”
“还能走。”林战手臂收紧，直接把他往上提，“你不行了就闭嘴。”
风无垢确实快撑不住了。左腿从小腿到膝盖已经没了知觉，右肩的骨头碎了两块，刚才那一波硬抗耗尽了最后一丝灵力。他靠在林战肩上，感觉对方的身体也在抖。
但他没拒绝。
两人背靠背站着，林战持双剑在外，风无垢勉强握紧断戟。黑潮在远处盘旋，没有再扑上来，但也没有散去。那种压迫感还在，甚至更沉了。
林战扫视一圈，发现不对。
刚才那一斩明明清出了大片空地，现在地面却开始冒黑雾。那些雾贴着地面向外扩散，速度不快，但覆盖极广。雾里隐约有东西在动，像是扭曲的人形，又像是某种虫子。
他皱眉。
这不是自然形成的。
有人在操控。
风无垢也感觉到了。他低声说：“别站太久，这地方已经被污染了。”
“我知道。”林战点头，“你说方向就行。”
“东南。”风无垢抬手指了个方位，“穿过这片废墟，有个塌陷的祭坛。入口在那里。”
林战顺着那个方向看去。远处的地平线上能看到几根断裂的石柱，歪斜地插在土里。中间确实有个凹陷，但距离至少有三里。
三里不算远。
但在这种环境下，每走一步都是消耗。
他深吸一口气，调整呼吸节奏，把重心压低。“走。”
两人同时迈步。
刚走出不到十步，地面突然震动。黑雾猛地翻滚起来，形成一条条细长的触须，朝他们脚下缠来。林战一脚踢开最近的一根，反手一剑削断另一条。可断口处立刻再生，速度比之前更快。
“这些雾有生命。”他说。
“不是雾。”风无垢喘了口气，“是怨念凝成的丝线，专门缠杀闯入者。”
林战不再说话。他加快脚步，尽量避开雾气浓重的地方。可越往前，黑雾越密。到最后几乎连脚下都看不清路。
他只能靠感知。
鸿蒙道印在眉心微微发烫，自动过滤掉杂乱气息，锁定前方安全路径。他拉着风无垢，一步步往前挪。
突然，风无垢身体一僵。
“怎么了？”林战问。
“后面……”风无垢回头，“有人跟着。”
林战立即转身。
身后五丈外，黑雾中站着一个人影。不高，穿着破烂的斗篷，脸藏在阴影下。双手垂着，指尖滴着黑水。
它不动。
也不靠近。
就那么站着。
林战盯着它看了两秒，忽然发现一件事——从他们开始移动，那个人影的位置就没变过。明明隔着五丈，但它看起来和刚才一样近。
这是错觉。
还是空间被扭曲了？
他握紧双剑，慢慢后退一步，挡在风无垢前面。
那人影缓缓抬起了头。
兜帽下没有脸。
只有一片漆黑。
林战正要出手，耳边忽然传来风无垢的声音：“别管它，继续走。”
“为什么？”
“它不是敌人。”
“你怎么知道？”
“因为它没动。”风无垢咳嗽了一声，“真正的杀招，不会等你发现。”
林战沉默两秒，点头。
他转回身，继续向前。
走了约莫半刻钟，黑雾渐渐稀薄。地面也开始出现碎石和焦土，不再是那种湿滑的泥沼。空气虽然依旧难闻，但至少能呼吸了。
祭坛的轮廓越来越清晰。
三根倒塌的石柱围成三角，中间是个圆形坑洞，边缘刻着古老符文。有些已经模糊，但还能看出是封印类阵法。
林战扶着风无垢走近坑边，低头往里看。
黑洞洞的。
深不见底。
“就是这里？”他问。
风无垢点头：“跳下去。”
“下面是什么？”
“不知道。”风无垢靠在石柱上，闭眼休息，“但我记得，这条路通向核心。”
林战盯着那黑洞看了一会儿，收回视线。他把双剑插回背后鞘中，一手扶住风无垢。
“准备好了就说。”
风无垢睁开眼，看了他一眼：“你真要下去？”
“不然呢？”
“你现在的状态，下去可能上不来。”
“我知道。”林战语气平静，“但必须去。”
风无垢没再劝。他慢慢直起身子，站到坑边。两人并肩而立，看着下方深渊。
黑雾从四面八方涌来，速度比之前快得多。地面开始龟裂，裂缝中伸出无数细小的手臂，全是白骨，朝他们脚踝抓来。
林战一脚踩碎一只。
“走不走？”他问。
风无垢咧嘴一笑：“你说呢？”
两人同时跃下。
下坠过程中，林战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吸力从底部传来。风无垢在他旁边，闭着眼，像是睡着了。黑雾在头顶迅速缩小，变成一个小小的黑点。
然后彻底消失。
四周陷入完全的黑暗。
只有风声在耳边呼啸。
林战握紧了背后的剑柄。
他知道，真正的危险才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