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战抬头看见那具尸体睁着眼睛，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他。他没动，也没有后退。肩上的风无垢依旧昏迷，呼吸微弱但平稳。他把人轻轻放下，背靠石壁，让他坐稳。
左臂的疼痛突然加剧。
不是普通的痛，是往骨头里钻的灼热感。他低头看去，紫黑色的纹路已经爬到肩膀，皮肤下有黑气游走，像活物一样在血管中移动。他右手按上去，掌心刚接触皮肤，就感到一阵刺痛从指尖传回大脑。
他知道不对。
这不是战斗留下的伤，也不是中毒。这是诅咒。
他闭眼，催动眉心的鸿蒙道印。一道暖流从识海涌出，顺着经脉流向左臂。可就在灵力触碰到紫纹的瞬间，整条手臂猛然一震，黑气逆冲而上，直逼心脏。
他闷哼一声，额头冒出冷汗。
牙齿咬紧，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声响。他强行控制呼吸，不让身体抖起来。他知道现在不能倒，风无垢还在这里，必须有人护着他离开。
但他动不了。
灵力一运转，紫纹就发烫，像是锁住了所有经脉。他试了三次，每次结果都一样——灵力刚离丹田，就被堵在半路，然后反噬回来，冲击五脏。
他跪了下来。
单膝着地，一只手撑住地面。指节发白，青筋暴起。他抬起头，眼神依旧清醒，但额角已经渗出血丝。
“怎么回事……”他低声说。
意念沉入识海，直接呼唤那道残魂：“出来！”
一道虚影在他脑海中浮现，模糊的人形，带着古老的气息。血祖残魂睁开了眼睛，看到林战的状态，声音第一次有了波动：“你被‘噬灵咒’侵体了。”
林战问：“什么？”
“噬灵咒。”残魂语气沉重，“我当年亲手下的禁制，用来镇压叛徒的本源。一旦激活，会吞噬宿主体内的血脉之力，封锁灵力运行。你身上的紫纹，就是咒印在扩散。”
林战冷笑：“我什么时候沾上的？”
“不是你主动沾的。”残魂道，“是鬼王。他偷走了我的一块本源，里面藏着这道咒。你之前和他的人交手，对方临死前释放了诅咒，借着伤口渗入你的血。”
林战想起来。
在隧道外，那个戴着青铜面具的人被他斩杀时，确实有一股黑气从尸体中逸出，撞上了他的左臂。当时他以为只是残余能量，没在意。
原来那是陷阱。
“他是想借我之身，唤醒咒印，反噬我的根基。”林战说。
“没错。”残魂点头，“这咒认主，除了我或你这种继承者，其他人碰都会被吞噬。鬼王不敢亲自用，只能引你上钩。”
林战沉默。
他现在明白了，为什么一进入这里，身体就开始出问题。这不是巧合，是早就埋好的局。鬼王知道他会来，也知道他身上有血祖气息，所以提前设下这一招。
等的就是他踏入这片区域，让咒印自动激活。
“能解吗？”林战问。
“不能硬解。”残魂警告，“你现在越动用灵力，咒印就越强。它靠吞噬力量成长，你现在压制还来得及，一旦爆发，道体会被彻底侵蚀。”
林战不听。
他左手抓住右臂，用力掐住血脉位置。然后深吸一口气，再次催动鸿蒙道印。这一次，他不再引导灵力流动，而是让道印直接吞噬紫纹中的黑气。
眉心一热，道印开始运转。
一股吸力从体内生出，对准左臂的紫纹。黑气微微晃动，似乎被拉扯了一下。
有效！
林战立刻加大吞噬力度。道印转动加快，识海中响起低沉的嗡鸣。他感觉那股黑气在挣扎，想要逃回深处，但被牢牢锁住。
可就在黑气即将被吸入道印的刹那——
“轰！”
左臂炸开剧痛。
整条手臂像是被人用刀劈开，从肩膀一直裂到指尖。他整个人被掀翻在地，背部撞上石壁，发出一声闷响。嘴里涌出一口血，洒在地上。
紫纹亮了起来。
不再是暗紫色，而是泛着妖异的光。黑气疯狂涌动，顺着经脉四处乱窜。灵力彻底被锁，连最基础的感应都断了。
“蠢货！”残魂怒吼，“我说了不能硬来！这咒和你的道体共鸣，你越反抗，它越强！”
林战躺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他抬手抹掉嘴角的血，手指都在抖。视线有些模糊，但他还是撑着地面，一点一点重新跪起来。
“我不试……怎么知道不行。”他咬牙说。
“你现在是在加速死亡。”残魂冷冷道，“再这样下去，三息之内，你会失去意识。十息之后，道体崩解。”
林战没答。
他闭上眼，再一次调动道印。这一次更狠，直接切断其他经脉的流通，把全部吞噬之力集中在左臂。他要用最极端的方式，把诅咒连根拔起。
剧痛如潮水般袭来。
比刚才强烈十倍。他感觉自己的骨头在碎裂，肌肉在撕裂，血液变成了火，在血管里燃烧。眼前发黑，耳朵里全是轰鸣声。
但他还在坚持。
双手撑地，膝盖跪着，脊背挺直。哪怕身体已经到了极限，他也没有趴下。
残魂看着他，沉默了几秒，忽然开口：“你明知道会死，为什么还要试？”
林战喘着气，嘴角咧开一个笑：“因为……没人替我扛。”
话音落下，整条左臂爆发出刺目紫光。骨骼发出碎裂声，皮肉鼓起又塌陷。灵力被完全封锁，五脏六腑像是被铁钳绞紧。
他双膝一软，扑倒在地。
头垂下，视线最后扫过墙角。
风无垢还靠在那里，脸色苍白，毫无知觉。
林战嘴唇动了动，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风前辈……顶住……”
下一秒，双眼翻白，意识溃散。
身体不动了。
只有胸口还有微弱的起伏。
鸿蒙道印仍在眉心缓缓转动，吸收着空气中稀薄的道痕，维持着他最后一丝生机。
石室里很安静。
六盏青铜灯还在燃烧，火光映在地面的阵法上。东南角的灯焰轻微晃动，油池里的液体泛起一圈涟漪。
顶部悬挂的三具尸体没有变化。
其中一具的眼睛，仍然睁着，盯着倒在地上的林战。
滴答。
一滴血从尸体脖子的伤口渗出，沿着铁链滑落，砸在阵法中心的凹槽里。
血迹慢慢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