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战盘坐在崖边，左臂内侧的黑线还在缓慢移动。他能感觉到那东西像一条活物，在皮肉下往肘部爬。手臂表面的皮肤发烫，血管凸起，颜色逐渐变深。他没有动，只是把右手按在眉心，调动血轮之力顺着手臂经脉往下压。
黑线遇到血轮的力量，停了一下。接着它开始扭动，像是在反抗。林战咬牙，加大输出。一股刺痛从肩胛骨传来，但他没松手。他知道这股力量不是外来的侵蚀，而是噬魂棍的一部分正在和他融合。这不是谁吞噬谁，是双方在争夺主导权。
他闭眼，运转万道归一剑诀。血轮顺着经络一圈圈扫过左臂。每扫一次，黑线就退一点。但它退得慢，而且每次后退都会留下一丝残留的气息，渗进肌肉纤维里。林战察觉到了——这些气息没有破坏他的身体，反而在加固筋骨，提升强度。
这是一次重塑。
他睁开眼，低头看向左臂。皮肤下的黑纹已经蔓延到小臂中部，形状像某种古老的符文。他试着活动手指，发现握力比之前强了三倍不止。他站起身，退后两步，对着百米外的一块巨岩出拳。
拳头刚挥出，整条左臂瞬间变色。黑色纹路暴涨，皮肤变得如焦炭般漆黑，肌肉膨胀一圈。拳风撕裂空气，发出爆鸣。岩石被击中后直接炸成粉末，冲击波掀翻了附近几名士兵。他们滚倒在地，连忙爬起来退开，没人敢靠近。
林战收回手臂，黑纹慢慢褪去，恢复成潜伏状态。他抬起左手看了看，又捏了捏拳。这一次没有异样感，也没有失控迹象。他知道，自己还能掌控这股力量。
风无垢走了过来。她站在五步之外停下，盯着林战的左臂看了很久。然后她上前一步，伸手触碰黑纹边缘。指尖刚碰到皮肤，一股吸力突然出现，像是要把她的灵力抽走。她立刻缩手，眉头皱紧。
“这不是普通的血脉强化。”她说，“我感觉到了死气，还有……一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规则。”
林战没说话，只把手翻过来，让她看清楚纹路走向。他知道风无垢的判断一向准。她在仙界时就曾识破过一位伪装成盟友的诡族卧底，靠的就是对异常能量的敏感。
“它在吞天地元气。”风无垢低声说，“连周围的灵气都在往你这条胳膊里流。”
林战冷笑一声：“那就让它吞。我的身体，还轮不到别人做主。”
他说完，转身面向山谷入口。远处火把组成的长龙已经逼近，敌军前锋距离不足十里。但他现在顾不上那些人。他闭上眼，再次催动血轮，这次目标不是敌人，而是天际深处。
左臂传来阵阵隐痛，像是有根针在里面来回穿刺。他忍着不适，将神识扩散出去。血轮穿过层层虚空，掠过残破战场、断裂山脉、干涸河床，最终锁定西北方向三百里外的一片荒谷。
那里有动静。
一团灰绿色的光团悬浮在半空，被无数细密的黑丝缠绕。那些黑丝像是从地下钻出来的，一根根连接着光团，不断向其中注入能量。光团的轮廓正在变化，逐渐显现出一个人形。虽然模糊，但林战认得那种气息。
幽冥鬼王。
他已经死了不止一次，每次都被打得魂飞魄散。可只要有一丝残念留存，他就能源源不断吸收阴气与怨念重生。这一次也不例外。他躲在葬神渊边缘的死寂之地，借助诡异手段重组魂体。那些黑丝，正是诡族独有的“黄泉引线”，专门用来缝合破碎灵魂。
林战睁眼，眸光一闪而逝，左红右黑交替浮现。他低声说：“老东西，死了都不安分。”
风无垢走到他身边，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她什么也没看到，但她能感觉到空气中的变化。温度降低了，风里带着腐朽味，那是死亡法则特有的气息。她握住了腰间的半截女武神戟残片。这是她最后的保命武器，曾在仙界大战中斩杀过三名魔尊。
“他在用诡族的方法复活。”她说，“过程不稳定，现在是最弱的时候。”
林战点头。他知道机会只有一次。如果让鬼王完全复生，凭借他掌握的幽冥之力，足以召唤百万阴兵，掀起新一轮浩劫。但现在，他正处于重组阶段，意识未全，防御最弱。
问题是，他能不能用自己的新力量对付这种存在？
他低头看着左臂。刚才那一拳证明了它的威力，但也暴露了问题——使用时会引发剧烈疼痛，且持续时间不能太长。更重要的是，每次激发都会加速黑纹的蔓延。如果继续下去，整条手臂可能彻底变成非人形态。
但他别无选择。
他站在原地没动，左手缓缓握紧。黑纹又一次开始流动，这次速度更快。他能感觉到噬魂棍的意志在苏醒，和他体内的神魔道体产生共鸣。两种力量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全新的运行方式。
这不是单纯的增强，是一种进化。
他抬起头，目光锁定远方山谷。他知道鬼王现在还无法察觉他，因为血轮已经屏蔽了他的气息。只要他不动，对方就不会知道他已经发现了真相。
风无垢站在他侧后方，手始终没离开戟柄。她没有问要不要现在冲过去，因为她知道林战不会贸然行动。他从来都不是冲动的人。每一次出手，都是计算之后的结果。
林战站着不动，呼吸平稳。他的耳朵微微动了一下。远处山谷里的风变了方向，带着一丝微弱的波动。那是魂体凝聚到关键时刻的征兆。再有半个时辰，鬼王就能睁开眼。
他必须在这之前做出决定。
是等伤势恢复再出击，还是现在就动用诡臂之力，趁其虚弱一举歼灭？
他抬起左手，摊开掌心。黑纹在皮肤下游走，像一条即将破土而出的蛇。他感受着里面蕴藏的力量，也感受到那一丝不属于他的意志。
他忽然笑了。
下一秒，他猛地将左手按向地面。
一道黑光从掌心炸开，顺着山体蔓延出去。前方整片崖壁轰然崩塌，碎石滚落如雨。烟尘冲天而起，遮住月光。所有士兵都被惊动，纷纷抬头看向这边。
林战站直身体，左臂垂在身侧，黑纹缓缓沉入皮下。他做到了。刚才那一击，是他第一次主动引导诡臂力量，而不是被动承受。虽然代价是整条手臂麻木了三息时间，但结果让他满意。
他可以控制它。
风无垢看着他，眼神多了几分安心。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林战没有被力量反噬，反而驯服了它。
“准备迎敌。”林战开口，声音低沉。
风无垢点头，转身走向阵列。她不需要多问，只需要执行命令。
林战仍站在原地，望着远方。他知道真正的战斗还没开始。鬼王只是第一步，后面还有更多隐藏在暗处的敌人。但他不怕。
他低头看了一眼左手。
黑纹在皮肤下轻轻跳动了一下。
他抬起手，五指张开，又缓缓收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