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战站在碎石堆上，脚底的地面还在微微震颤。
他没有动。
刚才那一战太狠，一口气杀了十几人，身体里的力量像是烧过头的炉子，还在往外冒热气。他的呼吸有点沉，胸口一起一伏，眉心那点温热没散，鸿蒙道印还在转，把刚吞下的残息一点点压进骨头里。
他知道这时候不能停。
可也不能冲太快。
远处那些人已经开始往后退了。有的捂着伤，有的扶着同伴，脚步乱但方向一致——全都往战场边缘撤。没人再敢抬头看他。
林战冷笑。
“跑？”他低声说，“我还没杀够。”
右脚抬起，正要迈出去追，脚底忽然传来一股硬感。不是石头，也不是土。这地方被人动过手脚，泥层下面有东西，像是铁板，又像是一块刻了符的石板。
他顿住了。
眉心的印记轻轻跳了一下，像是被风吹动的火苗。这种感觉不对，不是敌意，也不是杀气，更像是一种……屏蔽。好像周围的空气被什么东西盖住了，声音变小，风也停了。
他皱了下眉。
左手慢慢垂到腰侧，右手握上了剑柄。剑没出鞘，但他已经做好了拔剑的准备。
就在这时，东边三具尸体突然塌成灰烬，是刚才自爆的那三人留下的痕迹。可现在，那些灰竟然在往一个方向飘，贴着地面向前滑，像被什么吸着走。
林战眼神一冷。
他记得自己把自爆的力量全压进了地下，这些灰不该动。
除非——有人在收。
他猛地抬头，目光扫向东侧高台。那里原本空无一人，现在却站着一个穿灰袍的人。那人背对着他，手里拿着一个青铜色的小盒子，盒面朝天，正在吸收那些飘散的死气。
林战没动。
他不认识这个人。但从对方站的位置、出手的方式来看，绝不是普通角色。能在这时候还能操控战场残息的人，要么是阵法大家，要么就是幕后主使。
灰袍人似乎察觉到了视线，缓缓转过身。
面容清瘦，眼神很静，嘴角没有笑，也没有怒，就像一块石头。他看了林战一眼，然后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盒子，轻轻合上了盖子。
那一瞬间，四周的风彻底停了。
林战感到体内的气息流转慢了一拍。
这不是错觉。
他的神识本来就在连番战斗后有些迟钝，现在更是像被蒙了一层布，看不远，也探不深。
灰袍人开口了，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清楚地传了过来。
“召影刃三使，绕后封脉。”
“取锁灵阵盘，布八方困位。”
命令落下，周围几个看似逃窜的身影立刻改变了路线。他们不是在逃跑，而是在移动到特定位置。有人踩上了裂缝边缘，有人蹲下身摸了摸地面，还有两人直接钻进了烟尘里，消失不见。
林战听懂了。
这些人根本没溃败，他们在布阵。
刚才那一波冲锋，可能正是对方计划中的一环——让他杀，让他强，让他突破境界壁，耗尽判断力，等他以为胜利在握的时候，再从背后下手。
好算计。
林战慢慢松开剑柄，又握紧。
他不能退。
一退，就成了猎物。
他站在原地，双目微眯，左眼黑，右眼红，体内鸿蒙道印开始缓缓运转，一圈一圈清理杂气。刚才吞噬的残息还没完全炼化，但现在顾不上了。他必须保持清醒。
风又起了。
但这风不对劲。它不是从外吹来的，而是从地面裂缝里冒出来的，带着一股腐味，像是从坟里爬出来的东西。
林战低头看了一眼脚边的裂口。
里面有光。
淡绿色的光，一闪一灭，像是心跳。
他立刻抬脚后撤半步。
就在他移开的瞬间，那道裂缝猛然张开，一条由符文组成的锁链弹射而出，直扑他小腿。
林战横剑格挡，剑刃砍在锁链上，发出金属碰撞声。锁链被斩断一段，但剩下的部分立刻缩回地底，裂缝也跟着闭合，仿佛从未存在过。
他盯着地面，呼吸加重。
这不是普通的陷阱。这是活的，会追踪，会判断时机。
刚才那一击，如果他慢半拍，就会被锁住经脉。一旦被控住行动，后面的埋伏就会接连发动。
他抬起头，看向高台。
灰袍人还在那里。
他已经把盒子收进了袖子里，双手交叉放在身前，站姿平静，像是在等什么人来收场。
林战知道，这个人就是这次围剿的真正指挥者。
他不是靠武力压人，他是靠局杀人。
而现在，局已经布好了。
林战缓缓抬起手，抹去嘴角残留的血迹。他的衣服破了几处，肩膀上有刀伤，腿侧也有擦痕，但都不重。真正的问题是体力和神识的消耗。打了这么久，换了谁都撑不住一直高强度作战。
他需要新的敌人出现，给他一口能量补上来。
可现在的敌人，都不再正面冲了。
他们藏起来了。
四面八方都有动静。
北面的烟尘里闪过一道黑影，南面的地缝又有绿光闪烁，西边两个“伤兵”正扶着彼此后退，但他们脚步太齐，根本不像是受伤的人。
林战站在中央，像是站在一张网的中心。
只要他一动，网就会收。
他不动。
双眼盯着高台上的灰袍人。
那人终于开口了，声音依旧平稳：“你很强。”
林战没答。
“你能破百人围杀，能吞残息自强，能以凡躯撕开境界壁垒。”灰袍人继续说，“但你知道为什么我们让你打到现在吗？”
林战还是没说话。
他知道答案。
因为他们不怕他杀。
他们怕的是他不杀。
一旦他停下，气势回落，状态下滑，才是真正的死期。
所以他不能停。
哪怕前面是陷阱，他也得往前走。
他慢慢抬起右脚，往前踏了一步。
地面没裂。
风也没变。
但他的眼角余光看到，西侧那两个“伤兵”的手，同时摸向了腰间的玉牌。
林战嘴角动了一下。
来了。
他全身肌肉绷紧，鸿蒙道印在眉心急速旋转，准备迎接下一波冲击。
可就在这时，身后三百丈外，三片落叶突然同时离枝，贴着地面滑行，速度极快，无声无息，直扑他后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