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战靠在断墙后，左手贴着胸口，呼吸平稳。他没有抬头看天，也没有去听风声，全部注意力都在眼前那块悬浮的符器上。紫黑色的光柱刚刚落下，地面还在震颤，碎石从高处滚落，砸在他脚边。他没动，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右下角的幽光比其他两道慢了半息。
这个细节只有他自己知道。刚才十二次闪烁，每一次能量回收，那一点都滞后。不是错觉，是规则本身的漏洞。就像一张网，看起来密不透风，但某个结点松了。
他慢慢收回神识。
体内经脉依旧沉重，真气运行受阻，七成力量被压制。肩井穴还能通，太渊穴被封，双腿还能发力。这些他都试过了。现在的问题不是能不能打，而是怎么打。
不能硬冲。
诡器的能量场是活的，会回应外力。刚才他要是直接撞上去，只会被更强的反制压垮。必须等，等那个空档，用最小的动作，破最大的局。
就在他闭眼梳理气息时，眉心突然一热。
鸿蒙道印动了。
不是震动，是内部有什么东西被唤醒。一道极细的银纹从残月状的印记中浮现，像裂开了一道缝。没有声音，没有光芒，但林战的神魂猛地一震。
一股信息直接涌入脑海。
不是文字，也不是画面。是一种“感觉”，像是站在天地初开的地方，看着第一缕规则成型。万物运转皆有律，律中有隙，隙即生机。这不是功法，不是秘术，而是一种“理”。
破禁之理。
林战睁开了眼睛。
双瞳一黑一红，死死盯着诡器。他明白了。这阵法靠节奏压制，每九息一次爆发，半息虚弱。只要踩准那个点，不需要多强的力量，只需要一个正确的动作。
就像推门，不是用力撞，而是找到门轴松动的那一瞬，轻轻一推。
他缓缓抬起右手，五指张开，又握紧。掌心摩擦着剑柄上的皮革，干涸的血迹让触感变得粗糙。这把剑杀过人，也救过人。现在它要再动一次。
他没有急着出剑。
敌人还在看着。高台上的谋士，以为他被困住了。血祖军的士兵们跪在地上，没人说话。他们相信他，所以他不能错。
他必须一次成功。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尖微微发烫，那是道印传来的反应。银纹还在流转，越来越清晰。每当诡器即将闪烁，那纹路就会提前半息跳动一下。
它在预判。
林战嘴角动了一下。不是笑，是一种确认。他知道该怎么做了。
第九次闪烁来了。
紫黑光柱落下，空气扭曲，地面炸开。他闭眼，神识顺着能量流逆向追踪，直抵符器本体。三道幽光交汇，右下角果然慢了。那一瞬，能量场出现了微不可察的缝隙。
银纹在眉心同步跳动。
第十次。
同样的节奏，同样的延迟。他记下了时间差。九息运转，半息回落，右下角滞后不到一息。这个破绽小到极致，换一个人根本察觉不到。但他有鸿蒙道印，能感知最细微的道痕流动。
第十一回。
光芒落下，压制更强。断墙剧烈晃动，碎石不断掉落。他的衣服已经被灰尘盖住，脸上也有几道划痕。但他不动，连呼吸都没有乱。
他在等。
等最后一次确认。
第十二次闪烁结束，战场进入短暂冷却期。空气中那股压迫感稍微减弱，像是暴风雨前的安静。林战睁开眼，目光如刀。
就是现在。
他不再隐藏状态。左手从胸口移开，按在身侧一块完整的石板上。右腿微微弯曲，重心下沉。身体依旧靠着墙，但气势已经开始回升。
他能感觉到道印在加速旋转。银纹越来越亮，那股“破禁之理”已经刻进神魂。他不需要再观察了，规律已经掌握，破法已经悟出。
他缓缓抬头，看向诡器。
这一次，他不是在躲，而是在算。算下一波爆发的时间，算能量回落的节点，算右下角的延迟。他的心跳和诡器的节奏开始同步。
九息。
八。
七。
他右手搭在剑柄上，拇指顶开剑鞘末端的卡扣。这是个很小的动作，几乎看不出。但只要一声令下，剑能在半息内出鞘。
六。
五。
四。
他的眼神变了。不再是隐忍，而是锋利。像是沉睡的刀终于醒来。
三。
二。
一。
紫黑光芒再次亮起。
光柱落下，地面崩裂。三道幽光交织，能量涌向中心。就在光芒最盛的一瞬，林战动了。
他没有冲出去。
只是右脚轻轻一点地面，身体向前倾斜半步。这个动作极小，几乎像是站不稳。但就在这一瞬间，他的神识锁定了右下角的幽光。
慢了。
就是现在。
他右手猛然一抽。
剑未完全出鞘，只拔出三寸。寒光一闪，剑尖指向地面，对着那道滞后的幽光方向，轻轻一点。
不是攻击，是呼应。
像是敲击钟摆的那一刻。
嗡——
诡器突然一顿。
紫黑光芒出现了不到半息的扭曲。三道幽光的交汇点出现了一丝紊乱。整个压制场的能量流动出现了短暂的断层。
林战退回原位，背靠断墙，剑归鞘中。
一切恢复平静。
但他知道，他已经找到了方法。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手掌再次握住剑柄。掌心的血迹已经被磨得发烫，黏在皮肤上。他没有擦，也不打算擦。
这是提醒。
他还活着。
还能打。
他抬起头，看向高台的方向。那里依旧漆黑，看不清人脸。但他知道，那个人一定察觉到了什么。
也许是一丝不安。
也许只是风动。
林战没管。他闭上眼，让道印继续运转。银纹在皮下缓缓流动，像是有了生命。它已经记录了这个规律，下次再遇，不用再等十二次闪烁。
他可以一次就破。
他睁开眼，双瞳一黑一红，落在诡器上。
下一次。
他会走出这堵墙。
剑柄上的血迹开始发干，边缘卷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