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刚触到那层波动，一股吸力猛然传来。林战整个人被拽了进去，意识像被撕开又重组。他没有反抗的余地，只能任由那股力量拉着他向前冲。
眼前不是光，也不是暗。是一种说不清的状态，像是漂浮在无边的河里，四周没有岸，也没有底。他的身体感觉不到，可神经还在传递痛感。每一块骨头都在响，像是要散架。
他咬牙。不能晕。晕了就真的完了。
记忆开始乱跳。风无垢站在高台上的画面又冒了出来。血锁链，红天黑地，还有那个穿着黑袍的自己。这些画面一遍遍闪，像是刻进了脑子里。
他闭眼。不是看，是想。告诉自己那不是现在的事。那是未来，也可能只是假象。他还没死，就不能认命。
“我不是旁观者。”他在心里说，“我是破局人。”
这句话重复了几遍，心慢慢稳下来。他不再去压那些画面，而是把它们记下。高台的形状，符文的方向，风无垢脚下的裂痕角度。这些细节像钉子一样扎进记忆里，不为情绪服务，只为以后用。
然后他开始找自己。
不是找身体，是找体内的东西。真气还在不在？经脉通不通？哪怕只有一点点流动，也能证明他还活着。
他沉神。一丝微弱的热感从丹田升起。很弱，像快灭的火苗，但确实存在。他顺着那股热意往上引，走到胸口时卡住了。那里像堵着一块冰，寒得刺骨。
乱流的影响还在。
他没急着冲，而是用呼吸一点点带。吸气时拉那股热意，呼气时松开。节奏慢，但稳定。一次不行就十次，十次不行就百次。
终于，热流破开了冰障，继续向上走。经过肩膀，穿过脖颈，最后抵达眉心。
鸿蒙道印在那里。
它安静着，不像之前那样发烫，也不再释放力量。但它在动。一种极细微的震颤，像是在呼吸。
林战知道这是好兆头。只要它还在工作，他就还有机会。
他试着靠近它。不是用神识硬碰，而是像靠近一头睡着的兽。放轻脚步，不让它惊醒。他回忆起在万道剑宗学过的听剑术——静心入微，以意引势。那种方法本是用来感知对手剑路的，现在他拿来对付自己的印记。
渐渐地，他感觉到了。
道印在吸收什么。
是乱流里的碎片。一些看不见的东西，在空中飘着，像是灰，又像是丝线。它们碰到林战的身体会弹开，可一旦靠近眉心，就会被道印吸进去。每吸一条，印记就轻轻抖一下。
这些是法则残片？还是时空断裂时留下的痕迹？
他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但他明白了一件事：道印能分辨这些东西，也能利用它们。
既然它能吸收，那就说明这里有规律可循。
他开始观察。那些碎片不是乱飞的。它们有方向，有节奏。像潮水一样，一阵强一阵弱。强的时候，四周的压力大得让人窒息；弱的时候，反而有一丝空隙可以喘息。
他数着这个节奏。一、二、三、四……每七次波动出现一次低谷。低谷持续的时间很短，大概只有三次心跳那么久。但就是这短短的瞬间，压力最小，空间最松。
这是机会。
他等了三个周期，确认规律不变。然后他开始准备。把体内仅剩的真气集中到眉心，不是为了爆发，而是为了感应。他要把道印当成眼睛，去看清哪条路通向外面。
可就在他即将锁定某个方向时，异变突生。
一道光闪了出来。
不是第一次见的那种蓝光，而是一片白芒。刺眼，密集，从四面八方涌来。每一束都带着吸引力，像是在召唤他过去。
他不动。
他知道这种时候不能贪快。上一章末尾那道蓝光是唯一的，其他的都是陷阱。这些白光来得太整齐，太刻意，反而显得假。
他守住心神，继续盯着道印的反应。
果然，那些白光靠近时，道印毫无动静。它不吸，也不拒，就像面对死物。
可当他把注意力转回之前感应到的蓝光方向时，道印突然震了一下。
很小的一下，但真实存在。
他抓住了这个信号。
那道蓝光还在。很微弱，几乎被白光淹没。但它没有节奏性变化，也不主动吸引，只是静静地亮着，像黑夜里的萤火虫。
最重要的是，它的频率在变。
一开始和乱流同步，后来慢慢偏移，最后竟和他自己的心跳接近了。咚、咚、咚……每一次跳动，那光就闪一下，像是回应。
这是他的锚点。
属于他本体的生命共鸣。
他不再犹豫。把所有能调动的力量全压上去。真气、意志、信念，全都灌进眉心。道印终于有了反应，开始加速吸收周围的残片，转化成一股推力。
他冲向那道蓝光。
越靠近，阻力越大。乱流开始反扑。原本平静的空间扭曲起来，像一张网收紧。他感到全身被压，骨头咯吱作响，识海剧烈震荡。
他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但他没有停。
他想起云昊说过的话：“真正的强者，不惧虚妄，只信手中剑。”
他现在没有剑。
但他有念头。
一个念头就够了。
“我必须回去。”
这个念头一起，道印猛地一烫。积蓄的能量轰然释放，形成一层护盾。乱流撞上来，发出尖锐的摩擦声，护盾裂开细纹，却没有崩解。
他继续冲。
蓝光越来越近。他已经能看到它的轮廓——不是一个点，而是一道裂缝，边缘泛着淡青色的光。像是被人从外面划开的一道口子。
希望就在前面。
可就在他即将触碰到裂缝时，一股巨力横扫而来。
不是来自乱流本身，而像是某种规则之力。它不允许他离开。仿佛这片混沌已经把他当作一部分，不想让他挣脱。
林战怒吼。
不是怕，是不服。
他把所有的执念都压进这一吼里。改变未来的决心，救下风无垢的承诺，还有他自己一路走来的每一步——从街头孤儿到如今站在这里拼命，他没输过一次，这次也不会！
鸿蒙道印应声而燃。
不是发光，是真正地燃烧起来。一股滚烫的力量炸开，顺着经脉冲向四肢百骸。他的意识在这股力量中变得无比清晰。
他看到自己伸出的手。
指尖离那道裂缝只剩半寸。
裂缝外有风声，有能量流动的声音，还有远处战斗的余波震动。那是现实世界。
他够到了。
手指穿过了光幕。
刹那间，一股巨大的拉力将他整个吞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