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我行踏着暮色返回洞府时,血穹峰西侧的“赤晶殿”内正泛着淡淡的血色灵光。殿中白玉蒲团上,一名身着紫纹锦袍的青年盘膝而坐,他眉峰斜挑,鼻梁高挺,唇角天生带着几分倨傲,正是血穹峰核心弟子中最拔尖的几人之一——厉无咎。他指尖捻着一枚血纹玉简,周身萦绕的血煞灵气忽明忽暗,显然正卡在血系功法的凝练节点,可眉宇间却藏着几分难以掩饰的烦躁。
就在此时,殿外传来一阵轻叩声,力道拿捏得恰到好处,既不打扰修炼,又足够引人注意。厉无咎眼皮未抬,声音带着几分不耐却依旧沉稳:“进。”
殿门被轻轻推开,一名身着灰布外门服饰的弟子躬身而入。这弟子约莫二十出头,身形瘦削,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透着几分机灵劲儿,正是外门弟子中的消息通——林巧。他进门后始终低着头,双手交叠置于腹前,姿态恭敬到了极致:“厉公子,弟子有要事禀报,是关于咱们峰里新冒头的那个任我行。”
厉无咎终于睁开眼,紫金色的眼瞳中闪过一丝厉色,随手将血纹玉简扔在身旁的玉案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说。”
“是。”林巧咽了口唾沫,声音压得更低,却字字清晰,“弟子方才从任务阁那边探到,这任我行入峰不到一年,已经从炼气初期冲到了金丹境界,还拿了核心弟子考核的第一名。考核长老私下说,他‘血煞凝聚速度远超同阶,心性更是够狠’,现在峰里都在传,照这个势头练下去,过两年就能摸到血子之争的门槛。”
“任我行?”厉无咎原本慵懒的坐姿微微一正,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玉案,“炼气到金丹,一年?”他重复着这几个字,眼中先是诧异,随即漫开一层冷意。血穹峰争血子的本就有他、赵坤、苏媚、柳乘风、秦霸五人,这半年多几人明里暗里互相试探,谁都没敢先动手——毕竟血子之争要的是“金丹第一人”的名头,贸然对同门修为刚晋升金丹的弟子下手,容易被长老们判定“心性暴戾难控”。可这任我行横插一脚,平白多了个竞争对手,实在是碍眼。
林巧见他神色沉了下来,连忙补充道:“弟子还打听到,他在血魔宗内时虽没跟金丹期的师兄交手,不知初入金丹的实力如何,但光凭‘一年内从筑基突破到金丹’这速度,就已经让不少长老侧目了。而且他平日除了修炼或做任务从不出洞府,谁也摸不清他真正的路数——要是等他真摸到金丹后期,咱们五个修血法争血子的局面,就得变成六个。到时候多一个未知的对手,公子您应付起来只会更麻烦,胜算自然也得打折扣。”
厉无咎起身走到殿中,望着窗外血红色的晚霞,身影在光影中显得愈发冷硬:“赵坤他们四个,现在怕是还在等着看谁先乱阵脚。”他顿了顿,指尖摩挲着袖角浸着血纹的锦料,“赵坤的‘血盾术’能扛住同阶三招攻击,叶云的‘血毒瘴’阴得很,柳乘风能布‘血煞阵’困人,秦霸的‘血力灌体’更是能硬金丹后期的撼妖兽……这几个已经够费神了,再添个路数不明、进境又快的任我行,纯粹是给自己找事。”
林巧心中一动,压低声音道:“公子的意思是……先除了这个隐患?反正他是刚冒头的新人,没背景没势力,处理了也没人会深究——其他四位公子就算知道了,最多觉得您心思急了点,但也不会多说什么。”
厉无咎转过身,目光落在林巧身上,带着几分审视,又有几分满意:“你倒是通透。”他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却没什么温度,“我不是要现在就争血子,只是不想平白添个麻烦。这任我行的潜力太扎眼,留着日后指不定要费多少力气去压制,不如趁早解决。”
他踱步回到玉案前,拿起一枚刻着“厉”字的黑色令牌扔给林巧:“我在任务阁有个‘指名派遣’的名额,你去给任我行挑个任务——要看着像‘核心弟子例行修炼’,实际得往妖兽山脉深处引,最好是求援信号传不出来的地方。别让他起疑心,就说是‘长老为助他稳固金丹,特意安排的采灵药任务’。”
林巧双手接住令牌,指尖泛着凉意,却连忙应道:“弟子明白!选采集血系灵药的任务最合适,黑风谷的‘血魂草’正好是金丹期修血法用的,那地方偏,信号传不出来,还能顺理成章把他支出去。”
“还有。”厉无咎补充道,眼中闪过一丝狠戾,“任务阁那两位金丹中期的长老,去年我给过他们‘破障丹’,帮他们稳住了血煞。你去跟他们说,等任我行返程的时候,在断云坡‘偶遇’——就说是巡查时撞见‘形迹可疑、似有偷练禁术之嫌’,直接解决了,别留活口。事后把痕迹抹干净,推给‘妖兽袭杀’就行。”
林巧瞬间懂了这其中的门道:既用任务把任我行引出血穹峰,又借长老之手除人,最后还能撇清所有关系,连后续麻烦都省了。他压着兴奋道:“弟子这就去办!定让他没法活着回峰,省得日后碍公子的眼。”
厉无咎挥了挥手,语气轻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办妥了,我给你弄个内门弟子的名额,再传你半招基础血法。去吧。”
“谢公子!”林巧大喜过望,躬身倒退着退出了赤晶殿。殿门关上的瞬间,他攥紧令牌快步走向任务阁——这是他摆脱外门身份、踏入修行进阶路的机会,绝不能出岔子。
赤晶殿内,厉无咎重新坐回蒲团上,却没再碰那枚血纹玉简。他望着殿顶交织的血色纹路,指尖的血煞灵气缓缓收拢:赵坤他们想等“稳妥”,想等任我行真正成长起来再动手,那便让他们等。他厉无咎从不爱做“等麻烦上门”的事,能提前扫掉的隐患,没必要留到日后消耗心神。
而此时的任我行,还在洞府中研究着新的功法合成路子。他盘膝坐在聚灵阵中央,周身灵气如潮水般涌入体内,丹田处的金丹泛着温润的血色光泽,正一点点加固着刚突破不久的境界。他满心都是“尽快稳固金丹、冲击中期”的念头,从未想过,自己不过是按部就班修炼,就成了别人眼中“该提前清除的麻烦”。
林巧一路疾行到任务阁,二楼的执事见他掏出厉无咎的令牌,立刻堆起了谄媚的笑:“厉公子有什么吩咐?”
“给核心弟子任我行派个任务。”林巧压低声音,指了指任务簿上的“血魂草”条目,“就这个,黑风谷采十株血魂草。跟他说‘长老为助其稳固金丹特意安排’,别说是谁指派的。”
执事连忙点头,翻出任务卷轴填好信息,又用封蜡封好:“放心,明日一早我亲自送他洞府,保准不露破绽。”
办妥任务的事,林巧又马不停蹄地赶往静心院。两位金丹长老正在院中对弈,见他过来,面色红润的那位抬了抬眼:“外门弟子?何事?”
林巧躬身行礼拜见,声音压得极低:“奉厉无咎公子之命,明日任我行去黑风谷采‘血魂草’,烦请二位长老在断云坡候着——他若从谷中出来,还请长老以‘形迹可疑’为由除之,事后将痕迹推给妖兽即可。公子说,日后长老们若需稳固血煞的丹药,他还能再匀出些。”
两位长老对视一眼,眼中没有丝毫犹豫。去年他们卡在金丹中期瓶颈,血煞动荡,是厉无咎给的“破障丹”救了急,这份人情本就该还,如今还有后续好处,自然不会推辞。消瘦的那位放下棋子,淡淡道:“知道了,断云坡地势偏,不会有人撞见。”
林巧又躬身行了一礼,这才转身离开。走出静心院时,晚风卷起他的灰布衣角,他却觉得浑身轻快——只要这事成了,他就能摆脱外门的苦日子,甚至能学到真正的血法。
夜色渐深,血穹峰彻底陷入寂静,只有山间的风卷着血枫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暗流造势。厉无咎站在赤晶殿的窗前,望着远处任我行洞府透出的微弱灵光,唇角的笑意更冷了几分。他没把这当成“血子之争的一步棋”,只当是清理了一个可能添乱的“障碍”——等任我行的死讯传回来,最多是峰里少了个“天才弟子”的闲话,没人会把这事和血子争夺联系到一起,更不会影响他后续的计划。
而洞府中的任我行,还在专注地运转着《血煞阴灵诀》,丹田的金丹随着灵气的涌入,愈发凝实。他不知道,一场针对“麻烦”的杀局,已经在黑风谷与断云坡之间悄然布下;更不知道,自己即将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直面踏入血穹峰后的第一场生死危机。血穹峰的夜,看似平静,实则早已暗流涌动,只待明日晨光乍现,便要掀起一场无声的血色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