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任我行的神识已然凝聚到了极致,在识海之中形成了一道模糊的人形轮廓。丹田内的金丹旋转得愈发迅猛,金光几乎要冲破丹田的束缚,隐隐有要碎裂开来的迹象——这是突破元婴的关键一步,金丹碎,元婴生,唯有神识与灵力完美契合,方能凝聚出真正的元婴之体。
然而,就在此时,一股阴冷诡谲的气息突然从识海深处涌现,如同蛰伏已久的毒蛇,猛地抬头噬咬。那气息冰冷刺骨,带着无尽的怨恨与杀意,瞬间席卷了他的识海,让他周身的温度都骤降几分。
任我行心中一凛,他知道,最凶险的心魔劫,终于来了。
“过则元婴成,败则道身死。”任我行缓缓睁开双眼,眸中没有丝毫畏惧,只有一片古井无波的平静。
话音刚落,识海之中的阴冷气息瞬间暴涨,化作无数狰狞可怖的虚影。那些虚影个个面目扭曲,浑身浴血,正是他早年为了修炼、而斩杀的敌人。他们密密麻麻地涌来,堵住了识海的每一个角落,眼中满是刻骨的憎恨,口中发出刺耳的嘶吼与咆哮。
“任我行!你为了修炼魔功,不惜屠杀百万人,你该死!”一个浑身是血的老者扑了上来,他的胸膛被利器贯穿,鲜血顺着伤口不断滴落,“我全家上下三十余口,皆死于你手,你拿命来偿!”
“魔鬼!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魔鬼!”一个年轻女子抱着死去的孩子,眼神空洞而怨毒,“我们只是普通百姓,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赶尽杀绝?”
“你双手沾满血腥,道心早已污浊不堪,还想突破元婴?简直是痴心妄想!”无数声音交织在一起,如同最恶毒的诅咒,不断冲击着任我行的心神。
与此同时,他脚下的青石平台突然开裂,暗红色的血水从裂缝中喷涌而出,瞬间汇成一片无边无际的血海。那些怨魂虚影纷纷伸手,密密麻麻的手掌从血海中伸出,抓住他的脚踝、小腿、手臂,拼命地将他往血海深处拖拽。冰冷的血水漫过他的脚踝,带着刺骨的寒意与浓烈的血腥味,仿佛要将他的神魂都腐蚀殆尽。
任我行目光平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脸上没有丝毫动容。面对那老者的质问,他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我能杀你们一次,就能杀你们百万次。”
“你难道就不愧疚吗?我们可都是无辜的凡人!”那老者嘶吼着,指甲深深嵌入他的皮肉。
“愧疚?”任我行放声大笑,笑声狂放而决绝,震得识海都微微震颤,“这种无用的东西,早在清芷死的那天,就被我舍弃掉了!”
他猛地发力,体内灵力暴涨,挣脱了那些怨魂的拉扯。看着眼前密密麻麻、从脚趾爬到头顶的尸体,感受着他们身上浓郁的死气与怨气,任我行依旧面无表情。内心深处,一个声音在呐喊:
苏清芷死的那天,我的心也随她去了。
如今,过了心魔这关,我就能成为元婴修士,为她报仇。
我已经让她等了太久太久。
你们这些已经死去的人,岂能挡我?怎敢挡我?
那就再杀一遍!
话音未落,任我行体内血光再次暴涨,他没有运转复杂的功法,只是凭着一股一往无前的杀意,朝着那些怨魂虚影冲去。他的拳头、手掌、膝盖,甚至牙齿,都成了最锋利的武器。每一次出手,都伴随着骨骼碎裂的声响与怨魂的惨叫。
一个怨魂刚要扑到他面前,便被他一拳轰碎头颅,化作一缕黑烟;另一个怨魂抱住他的手臂,想要咬断他的骨头,却被他反手扭断脖颈,扔入血海之中。他如同一尊来自地狱的修罗,在密密麻麻的怨魂中横冲直撞,所过之处,残肢断臂纷飞,血海被染得愈发暗红。
那些怨魂虽多,却只是心魔所化,并非真实存在。任我行的杀意与道心坚定无比,每斩杀一个怨魂,他的神识便凝实一分,体内的灵力运转也愈发顺畅。短短几分钟后,地上便堆满了密密麻麻的残肢,血海之中的怨魂虚影已所剩无几,只剩下几缕残魂在苟延残喘。
就在这时,任我行突然感觉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小凡……”
那声音轻柔而熟悉,带着一丝委屈与哀怨,却又那么遥远,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任我行浑身一僵,动作骤然停住。这个称呼,只有一个人会叫——那是他刻骨铭心、朝思暮想的苏清芷。
他猛地回头,只见血海的尽头,站着一道纤细的身影。女子身着一袭青裙,长发及腰,面容清丽绝伦,正是他日思夜想的模样。只是她的脸色苍白如纸,眼中带着浓浓的水汽,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模样楚楚可怜。
正是苏清芷。
“小凡,你为什么要走?”苏清芷哽咽着,声音带着无尽的委屈,“为什么要离开我?当年在青岩镇,你说过会永远保护我,可为什么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却不在?为什么不救我?”
她一步步走向他,泪水越流越多,声音也变得愈发怨毒:“我恨你,任我行!你下来陪我吧,好不好?我们在下面永远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了。”
“呜呜……”哭泣声如同针一般,刺进任我行的心脏。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眼中的平静终于被打破,涌起浓浓的痛苦与思念。
看着眼前泣不成声的女子,任我行心中的防线几乎要崩溃。他多想冲上去,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告诉她自己这些年的思念与痛苦,告诉她自己从未忘记过她。
但他没有。
在那股强烈的思念之外,还有一丝清醒的理智在提醒着他——这是心魔劫。
眼前的苏清芷,并非真实存在,而是心魔利用他心中的执念所化。
任我行的目光渐渐平静下来,眼神却愈发坚定。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快步向前,一把拉住苏清芷的手,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怀中的身躯柔软而冰冷,带着一股淡淡的死气。就在他抱住她的瞬间,苏清芷的嘴角突然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一丝鲜血从她的嘴角溢出。她的目光中充满了不可置信,似乎没想到任我行会这么做。
“清芷不会这样的。”任我行在她耳边低声道,声音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他猛地一把推开苏清芷,只见她的胸膛处,竟然是空的,黑漆漆的洞口没有一丝血肉。而任我行的手上,沾满了粘稠的、散发着恶臭的黑色液体,那是心魔的污秽之气。
任我行没有丝毫犹豫,转身便走。他不再回头,任凭身后的哭泣声、哀求声、怨毒的诅咒声不断传来,始终没有停下脚步。
当他走出血海的那一刻,身后的所有异象瞬间消失,识海恢复了平静。
与此同时,丹田内的金丹猛地炸裂开来!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股温润的金光席卷全身。识海之中,神识与金丹碎末完美融合,化作一道清晰的人形轮廓。那是一个三寸大小的迷你身影,身着与任我行一模一样的黑袍,眉眼与他年轻时一般无二,却比他多了几分历经红尘后的通透与决绝。
这便是他凝聚百年、历经心魔劫后,真正的元婴!
元婴甫一成型,便在丹田内盘膝而坐,双手结印,一股强大的吸力从任我行体内爆发而出。孤峰四周的天地灵气仿佛受到了无形的牵引,化作一道道肉眼可见的灵气长虹,源源不断地涌入他的体内。山间的灵气本就浓郁,此刻在元婴的牵引下,连空气中潜藏的驳杂灵气都被提纯吸纳,汇聚成一片巨大的灵气云海,将整座孤峰笼罩其中。
任我行闭眸凝神,引导着磅礴的灵气滋养元婴,淬炼肉身。百年积累的红尘感悟化作最精纯的道韵,融入元婴之中,让这尊元婴之体比寻常元婴修士更加稳固、更具灵性。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神识覆盖范围瞬间暴涨,不仅笼罩了整座苍茫山脉,甚至能触及到千里之外凡人界的陈国都城,感受到“墨缘斋”中依旧热闹的烟火气息。
他的修为,在这一刻,正式踏入了元婴初期!
细细感受着体内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任我行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元婴境,是修仙之路的一道分水岭,一旦踏入,便意味着拥有了漫长的寿命与强大的实力,足以在修仙界立足。
他没有立刻起身,而是盘膝而坐,开始巩固修为。突破元婴境后,灵力需要重新梳理,道心需要进一步稳固,稍有不慎,便可能导致境界跌落。这一坐,便是三天三夜。
这三天里,他沉浸在修炼之中,不断打磨体内的灵力,让其与元婴完美契合。灵气云海渐渐散去,孤峰之上恢复了平静,只有任我行周身偶尔闪过的灵光,证明着他正在进行着一场重要的蜕变。
三天后,任我行缓缓睁开双眼。
眸中灵光一闪而逝,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邃与平静。他的气息已然完全收敛,看似与常人无异,却蕴含着毁天灭地的力量。他站起身来,伸展四肢,骨骼发出轻微的脆响,浑身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
他走到孤峰边缘,俯瞰着脚下连绵起伏的山脉,云雾缭绕,灵气氤氲。百年的隐忍,百年的等待,百年的红尘炼心,终于在今日修成正果。
任我行心中豪情万丈,不禁仰天长啸,吟诗道:
百年尘心磨一剑,血影归真破九天。
心魔难阻凌云志,元婴初成祭清颜。
霜锋乍露寒星落,宿怨当偿魍魉迁。
劲节撑空凝浩气,孤根破石定尘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