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着黑色金属残片与混沌珠共同指引的方向,林墨尘一行人在浓雾中跋涉。
越是前行,周遭的雾气反而呈现出一种奇特的规律性流动,不再是完全混沌一片,而是如同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梳理,缓缓向着一个中心汇聚、盘旋。
脚下坚硬冰冷的地面也逐渐变化,出现了人工雕琢的痕迹——断裂的石板,半埋于湿滑苔藓下的残破基座,还有零星散落、刻着模糊符文的碎石。一种苍凉、古老、且带着淡淡威压的气息,开始弥漫在稀薄了许多的雾气中。
“前方有建筑遗迹。”
穆灵神识受限,但目力所及,已能看到灰白雾幔之后,隐约透出的巨大黑影轮廓。她抬手示意队伍放缓速度,青色灵光在指尖流转,警惕地探查着四周。
林墨尘点了点头,他的感受更为清晰。手中的黑色金属残片微微发烫,那些蜿蜒晦涩的纹路仿佛活了过来,在掌心轻轻蠕动。气海内的混沌珠更是嗡鸣不已,传递出一种近乎“归乡”般的急切与共鸣。
又前行百步,雾气豁然一清。
一座巨大的、残破不堪的圆形祭坛,如同沉睡的远古巨兽,匍匐在眼前。祭坛由一种暗沉如墨、却又在稀薄天光下泛着幽蓝光泽的巨石砌成,目测直径超过三十丈。
但此刻,祭坛表面布满了纵横交错的巨大裂纹,有些地方甚至彻底崩塌,露出下方黑黢黢的、不知深浅的坑洞。
原本应铭刻满祭坛表面的繁复阵纹,大多已磨损、断裂,失去了灵光,唯有少数几处相对完好的区域,还残留着极其微弱的能量波动,正是那股令人心神不宁的古老威压源头。
靠近祭坛十丈范围,包括穆灵在内的所有穆家修士,都不由自主地感到呼吸微窒,神魂仿佛被无形的巨石压迫,灵力的运转也滞涩了几分。就连林墨尘,也感到气海中的灰色元丹旋转速度减缓,混沌灵元流转不如平日顺畅。
“好强的残留威压……即便破损至此,依然不容小觑。这祭坛全盛之时,恐怕是了不得的所在。”穆家那位副领队脸色发白,低声道。
林墨尘没有说话,他的目光牢牢锁定在祭坛正中央。那里有一个凹陷的、六边形的平台,平台中央是一个巴掌大小的凹槽,形状……与他手中的黑色金属残片边缘,惊人地吻合。
似乎感应到了凹槽的存在,林墨尘手中的残片猛地一颤,竟自行挣脱了他的手掌,“嗡”的一声轻鸣,悬浮在半空中,缓缓旋转起来。
残片表面那些古老的纹路次第亮起幽蓝色的微光,光芒并不强烈,却带着一种穿透岁月的厚重感,与下方残破祭坛残留的微弱波动产生了奇异的共鸣。
“嗡嗡——”
祭坛仿佛被这共鸣唤醒,那些遍布其上的裂缝中,竟有丝丝缕缕极淡的灰白雾气渗出,并非外界的雾原之雾,而是祭坛本身材质散发的、更为精纯古老的“混沌气息”?林墨尘无法确定,但混沌珠的反应告诉他,两者同源。
在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黑色残片如同归巢的倦鸟,拖着幽蓝的尾迹,缓缓下降,精准无比地嵌入了祭坛中央的凹槽之中。
严丝合缝。
“咔嚓。”
一声轻响,并非来自残片或祭坛,更像是某种沉寂了无尽岁月的机括被重新启动。整个残破祭坛微微一震,表面那些尚存的、相对完整的阵纹,骤然亮起!
不再是幽蓝,而是呈现出一种混沌初开般的灰蒙蒙光华,虽然大部分区域因为断裂而光芒断续,但中央区域的光芒却连成一片。
一道虚幻的、半透明的水波状光幕,自祭坛中央、残片嵌入处升腾而起,迅速展开,化作一面直径约一丈的光幕。光幕之中,光影扭曲、凝聚,最终显现出一道模糊的人形轮廓。
那是一位身穿古朴宽袍、头戴高冠的老者虚影,面目模糊,看不清具体容貌,只有一双眼睛的位置,仿佛有两团深邃的星光在缓缓旋转。
他似在讲述,又似在自言自语,声音断断续续,带着跨越时空的沧桑与沙哑,直接回响在靠近祭坛的众人识海之中:
“……后世……得‘混沌钥’残片指引至此……当知……‘混沌塔’……非此界之物……乃……上古之战……遗落……”
“……塔有九重天……核心……在第七层‘归墟之间’……开启……需……三枚‘混沌符石’……集齐……方显……通天之路……”
“……雾原……筛选……启灵……符石散落……三层考验……力、心、灵……优胜者得之……”
“……得符石者……承因果……争机缘……塔心之物……关乎……此域未来……”
影像极其不稳定,时明时暗,声音也时常被某种嘈杂的干扰覆盖,许多关键信息缺失。但“混沌塔”、“混沌符石”、“三层考验”、“塔心”这些词汇,已足够让在场所有人明白——
这雾原遗迹,仅仅是一个开始,一个筛选参与后续真正机缘争夺者的外层区域!而争夺的核心,便是那三枚所谓的“混沌符石”!
“……残片感应……予你……第一枚……亦是……指引……”
老者虚影说完最后几个模糊的音节,抬手虚指。祭坛中央,那嵌着黑色残片的凹槽周围,灰蒙蒙的光芒大盛,汇聚成一道凝实的光柱,冲天而起。
光柱持续了约三息时间,迅速收敛,最终在凹槽上方凝聚成一枚拳头大小、非金非玉、通体呈混沌灰色的不规则晶体。
晶体缓缓旋转,表面自然浮现着与黑色残片类似、但更为完整的玄奥纹路,内部仿佛有氤氲的灰色气流在缓缓流淌。一股精纯、古老、浩大的气息从中散发出来,与林墨尘体内的混沌灵元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第一枚混沌符石!
几乎在符石凝成的同一时间,那道老者虚影便彻底消散,祭坛上亮起的阵纹也迅速黯淡下去,重新归于沉寂。只有那枚混沌符石,静静悬浮。
林墨尘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当他伸手触碰到符石的刹那,气海轰然震动!
灰色元丹的旋转速度陡然提升到一个惊人的地步,核心处的混沌珠更是光芒流转,与符石之间建立起一种紧密的联系。
符石入手微沉,冰凉,随即一股精纯温和、却又带着混沌特质的暖流顺着手臂经脉涌入气海,不仅瞬间补充了他之前战斗的消耗,更让他感觉混沌灵元的运转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顺畅、凝练,仿佛原本蒙尘的宝珠被擦拭干净,光华自生。
与此同时,祭坛中央凹槽处,那枚黑色残片轻轻一颤,自动飞回林墨尘手中。而在符石旁边,一卷由某种不知名兽皮制成的古旧卷轴,凭空浮现,缓缓落在祭坛石面上。
卷轴封面是几个古老的大字——《混元基础导引术》。
“混沌符石……还有配套的导引术?”
穆灵来到近前,看着林墨尘手中的符石和地上的卷轴,眼中也难免闪过一丝热切,但很快被理智压下。她迅速环顾四周变得愈发不稳定的雾气,沉声道:
“林道友,祭坛复苏动静虽短暂,但难保不会引起附近其他队伍注意。此地不宜久留!”
林墨尘点头,将《混元基础导引术》卷轴也收入储物戒。
他明白穆灵的担忧,手持这第一枚混沌符石,便意味着成为了众矢之的。无论是为了争夺后续符石,还是单纯为了抢夺他手中这枚,自己都将被推到这场遗迹争夺的最前沿。
“走!”他毫不拖沓,将混沌符石贴身收好,目光再次投向东北——那是祭坛影像模糊提及的、后续可能存在的考验方向,也是黑色残片在交还符石后,传递出的新一缕微弱指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