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车上,南风才真正放松下来,轻轻靠向椅背,发出一声极轻的叹息,卸下了在餐厅里那身无懈可击的盔甲。“那我们回去吧,林夏。”她的声音里透出一丝真实的疲惫,还带着点小小的抱怨,“我有些累了。还有这高跟鞋和裙子,我本来就不喜欢穿,回去要赶紧脱掉。”
林夏看着她微微蹙起的眉头和下意识去揉捏脚踝的小动作,心里那点因她今晚大杀四方而升起的骄傲与惊叹,瞬间化为了更为绵密的心疼与柔软。他摇摇头,嘴角却忍不住上扬,伸手过去,将她冰凉的手指握在掌心暖着。“好,我们回家。”他发动车子,驶入夜色。
他知道,今晚南风所有的“武装”和“上课”,归根结底,是因为在意他。这个认知让他心里暖得一塌糊涂,比任何情话都更让他悸动。
车子刚驶出市区不久,林夏的手机在支架上亮了一下,是郭安发来的微信:“林夏你跟南风先回去,咱们兄弟再约。我妹哭闹得厉害,我还得先安抚她!pS:南风真乃神人,兄弟佩服。好好珍惜。”
林夏瞥了一眼,无奈地摇摇头,又觉得有些好笑。郭宁那丫头,今晚这打击怕是有点大。他单手打字回复:“谢了!”
车厢内流淌着舒缓的音乐,夜色在车窗外快速倒退。林夏握着方向盘,目光时不时温柔地扫过副驾驶上闭目养神的南风。过了一会儿,他才带着笑意开口:“我原来只知道你英文好,没想到法文也这么流利。今天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南风没睁眼,只是唇角微微弯了一下,声音慵懒:“好?算不上。工作需要,接触过一些,说着玩玩而已。”她顿了顿,忽然睁开眼,侧头看他,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怎么,林大公子有何赐教?”
“赐教可不敢,”林夏失笑,趁着红灯,转头深深地看她一眼,目光里是毫不掩饰的欣赏与爱恋,“只是觉得,我的南风,总能一次又一次地让我惊艳,让我……着迷。”
南风被他直白而深情的目光看得耳根微热,别开脸看向窗外,却没抽回一直被他握着的手,只轻声嘟囔了一句:“油嘴滑舌。”
回到古镇,停好车。林夏绕到副驾驶,不等南风自己下来,便俯身将她稳稳地抱了出来。南风低呼一声,下意识环住他的脖颈。“你干嘛?我自己能走。”
“高跟鞋累。”林夏言简意赅,抱着她,步履稳健地朝民宿走去。南风挣扎了一下,发现无用,便也由他去了,将脸埋在他肩窝,嗅着他身上干净清爽的气息,疲惫感似乎都消散了不少。
一路穿过静谧的小院,上楼,回到他们那个充满回忆的房间。林夏用脚带上门,这才将南风轻轻放在床沿坐下。他蹲下身,想帮她脱掉那双折磨人的高跟鞋。
就在他手指即将触碰到鞋扣时,南风却忽然动了。她非但没有配合,反而伸手,带着一丝顽皮的笑意,用力将猝不及防的林夏推坐在了床沿。
林夏愕然抬头。
只见南风站起身,动作优雅却带着一丝刻意的缓慢,双手轻轻提起长裙那高开叉的裙摆,露出匀称白皙的小腿。然后,在林夏逐渐变得深暗的目光注视下,她面对面,直接跨坐到了他的腿上。黑色丝绒裙摆如水般铺开,笼罩住两人紧贴的下半身。
她微微俯身,双手搭在他的肩上,那张精心描绘过、此刻依旧娇艳欲滴的红唇,缓缓靠近他,气息如兰,带着诱人的香气和一丝危险的笑意。她直视着林夏瞬间燃起火焰的眸子,红唇微张,吐气如丝,问出了那个盘旋已久、带着娇嗔与质问的问题:
“林夏,像今天这样的‘桃花债’……你还有多少?”
她的声音又轻又软,却像带着小钩子,直直撞进林夏心里最敏感的地方。不是真的兴师问罪,更像是情人之间秋后算账的撒娇,裹挟着今晚为他“出征”归来的那一点点委屈和需要被安抚的占有欲。
林夏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轰地一下冲上了头顶。看着她近在咫尺的绝美容颜,感受着腿上柔软温热的触感和她呼吸间的香甜,所有理智和语言能力仿佛瞬间被抽空。
他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眸色深得如同化不开的浓墨,里面翻涌着炽热的情潮和某种被彻底点燃的征服欲。
没有任何预兆,他猛地抬手,一手牢牢扣住她纤细的腰肢将她固定,另一只手迅速按住她的后背,一个利落而强势的翻身,瞬间调转了两人的位置,将南风结结实实地压在了柔软的被褥之上。
他的动作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却又小心地护着她的头。居高临下地凝视着她,看着她因突然的天旋地转而微微睁大的水润眼眸,看着她娇艳红唇因惊讶而微微张开。
“没有了。”他喘息着,声音沙哑得不像话,滚烫的呼吸喷在她的唇上、脸颊,“从来就没有别人,只有你,南风。”
最后一个字音消散在相贴的唇瓣间。他再也无法忍耐,低头,狠狠地、带着无限渴望与爱恋,吻住了那抹让他魂牵梦萦了一整晚的嫣红。
这个吻,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激烈、深入、带着一种失而复得般的急切和宣示主权的霸道。他吮吸着她的唇瓣,撬开她的齿关,纠缠着她的舌尖,仿佛要将她今晚所有的光芒、所有的聪慧、所有的为他而战的“武装”,连同她这个人,一起吞吃入腹,彻底融入自己的骨血。
南风在他身下呜咽一声,最初的些微惊讶很快被席卷而来的情潮淹没。她环住他脖颈的手臂收紧,指尖插入他浓密的黑发,热情而生涩地回应着。高跟鞋不知何时被踢落在地,发出轻微的声响。黑色的丝绒长裙在纠缠中皱起,露出更多莹润的肌肤。
夜色深沉,古镇安然入睡。唯有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里,温度骤升,爱意汹涌,将所有外界的纷扰、小小的醋意、以及所有的疲惫,都燃烧成了最原始也最亲密的缠绵。那些未出口的答案,那些潜藏的心思,都在炽热的亲吻与相拥中,找到了最好的归宿。
那个绵长而激烈的吻终于结束时,两人的气息都已彻底紊乱。林夏微微撑起身体,深邃的眼眸里情欲未散,还氤氲着一层痴迷的雾气。他凝视着身下脸颊绯红、唇瓣微肿、眼神迷离的南风,喉结滚动,一句喟叹般的赞美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南风,你真的好美……总是让我,欲罢不能。”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情动后的磁性,滚烫的呼吸拂过她敏感的耳廓。他顺势低下头,将唇凑到她耳畔,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音,轻柔而暧昧地低语,每一个字都像带着小钩子,钻进南风的心尖:“你永远不知道……你动情时的声音,到底有多诱人。”
南风的耳朵瞬间红透,连脖颈都染上了粉色。她羞得想躲,却被他牢牢禁锢在身下。
林夏的唇几乎贴着她的耳垂,继续用那诱哄般的嗓音,带着无尽的渴求说道:“答应我,以后……不要克制那种声音,好么?我想听……全部。”
这直白又充满占有欲的情话,让南风的心脏狂跳不止,羞赧与一丝隐秘的悸动交织。她水润的眸子瞪了他一眼,那一眼毫无威慑力,反而更像娇嗔。
然而,就在林夏以为可以继续温存之时,南风眼中狡黠的光芒一闪。她忽然不知哪来的力气,趁林夏放松警惕,猛地一推他的胸膛,灵巧地从他身下钻了出来,翻身坐起。
她背对着林夏,快速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裙摆,然后站起身,故意摆出一副高冷疏离的姿态,清了清嗓子,用略带严肃的口吻宣布:“为了惩罚你‘招蜂引蝶’,惹来不必要的关注,林夏同学,今晚……没有任何‘额外活动’。”
说完,她甚至没有回头看林夏瞬间垮掉的表情和欲言又止的样子,径直走向浴室,留下一个窈窕又“绝情”的背影。很快,浴室里响起了水声,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林夏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哭笑不得。他知道,她这是在“报复”他今天无意中惹来的桃花,也是她表达在意和一点点小脾气的方式。他不仅不恼,心里反而甜滋滋的,只是身体里未得纾解的躁动,着实有些难熬。
南风在浴室里仔细洗去了汗水和精致的妆容,换上了柔软贴身的棉布睡裙,整个人仿佛卸下了所有铠甲,恢复了最本真舒适的状态。她擦着湿发走出来,看也没看床上眼巴巴望着她的林夏,径直走到书桌前,打开了笔记本电脑,屏幕的光照亮了她素净却依然清丽的脸庞。她很快沉浸到自己的文字世界里,指尖在键盘上敲击出规律的轻响,神情专注。
林夏知道,这是她进入工作状态了。他没有打扰,默默起身,去浴室快速冲洗了一下,换了身干净的家居服。出来时,南风依旧保持着那个专注的姿势,只有屏幕的光在她眼中跳跃。
他轻手轻脚地整理了一下房间,刚在床边坐下,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郭安发来的消息,附带一个酒吧定位:“兄弟,出来聊聊?喝两杯,解解闷。”
林夏看了一眼南风专注的背影,想了想,起身走到她身边,弯下腰,轻声询问:“南风,郭安约我去酒吧坐坐。如果你不同意,我立刻回绝他。”
南风打字的手微微一顿,但没有抬头,目光依旧落在屏幕上,声音平静:“为什么要拒绝?你去吧。”她顿了顿,补充了一句,语气自然得像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十二点前要回来。”
她甚至没有停下敲击键盘的手,那份信任和淡然,让林夏心里熨帖无比。他看着她被屏幕微光勾勒出的柔和侧脸,心中爱意满溢,忍不住低头,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轻柔一吻,又忍不住蹭了蹭她的发顶。
“好,我尽量早点回来。”他温声答应,然后才去换了身适合外出的休闲衣服。临出门前,他又走到南风身边,这次是托起她的脸,在她柔软的唇上深深印下一吻,带着眷恋和不舍。“等我回来。”
南风终于抬眸看了他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轻轻“嗯”了一声。
林夏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酒吧就在古镇另一头,氛围轻松,音乐不吵。林夏走进去,一眼就看到郭安坐在吧台边的高脚凳上,手里晃着一杯威士忌,目光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周围三三两两的客人,尤其是几位容貌出众的女性,那姿态,活脱脱一个游戏人间的花花公子。
林夏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点了杯一样的酒,然后打趣道:“郭大公子,你这眼睛都快粘在别人身上了。什么时候能收收心?”
郭安收回视线,喝了一口酒,转过头来,脸上带着惯有的痞笑,语气却半真半假:“收心?行啊,你也给我介绍一个像你家南风那样的。为了那样的女子收心,我心甘情愿,求之不得。”
林夏听了,并不恼怒,只是笑着摇了摇头。他太了解郭安了,外表玩世不恭,流连花丛,骨子里却极重义气,眼光也挑剔得很。他能对南风给出这么高的评价,林夏心里其实是有些暗爽的。
“少来这套。说吧,大晚上约我出来,不只是为了看美女吧?”林夏切入正题。
郭安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显出几分真实的烦躁:“还能为什么?被郭宁那丫头折腾烦了呗。在餐厅没讨到好,回来跟我闹了一路,哭哭啼啼,非说你被那个南风灌了迷魂汤……我头都大了,出来透透气,解解闷儿。”他顿了顿,看向林夏,眼神里带着点试探和好奇,“话说回来,你家南风……没因为今天的事跟你闹吧?我看她晚上那架势,可不是个好糊弄的主。”
林夏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摇了摇头,语气里满是笃定和骄傲:“她才不会做那样的事。”
郭安看着他这副沉浸在幸福里的样子,挑了挑眉,最终也只是举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下:“行,你牛。来,喝酒!为了……嗯,为了你这该死的、让人羡慕的运气!”
兄弟俩相视一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酒吧里的音乐缓缓流淌,窗外的古镇夜色正浓。林夏心里记挂着家里那个正在灯下认真写作的人,盘算着时间,想着该什么时候回去,才不会吵到她,又能遵守“十二点前”的约定。这份被人等待和约束的感觉,对他而言,竟比任何自由都更让人觉得充实和温暖。
酒吧里灯光昏黄,威士忌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轻轻晃动。林夏和郭安又各自点了一杯,气氛比刚才放松了不少。
“你们打算在这儿待几天?”林夏问郭安,心里盘算着如何“错峰出行”,避免不必要的碰面。
郭安晃着酒杯,一脸无奈:“这得看我家那位小祖宗什么时候肯安分下来。她现在一肚子火,全冲着我来了,怪我当初不帮她‘助攻’,没让她‘追’到你。啧,小丫头片子,脑子不清醒。”他喝了口酒,摇摇头,“今天见到南风,但凡有点眼力见儿的,也该明白差距在哪儿了。可她偏偏……唉,头疼。”
一提到郭宁,林夏也觉得太阳穴隐隐作痛。他苦笑一下:“别提了,就因为你这妹妹,我家南风已经给我记上一笔了,说我‘乱招蜂引蝶’,出门前还给了‘黄牌警告’,今晚的‘福利’都取消了。”他想起南风那副故作高冷又隐含狡黠的样子,语气里不自觉带上了点炫耀式的抱怨和甜蜜。
郭安一听,立刻来了精神,脸上的痞笑加深,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调侃:“哟,看来战况激烈啊?不过林夏,听兄弟一句劝,适当收敛,细水长流,对身体好。可别年纪轻轻就……”他挤眉弄眼,话没说完,但意思再明显不过。
林夏脸一热,没好气地抬手给了郭安肩膀一拳:“去你的!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把你当年那些糗事全抖出来?”
郭安挨了一下,夸张地龇牙咧嘴,随即反击,去挠林夏痒痒。两个大男人,在酒吧角落的高脚凳上像少年时那样毫无形象地打闹了几下,引来旁边几道善意的目光。闹够了,两人相视一笑,举起酒杯碰了一下,清脆的响声里是多年未变的兄弟情谊。
“说真的,”郭安放下酒杯,身体微微前倾,脸上八卦之色更浓,“你到底怎么认识南风的?以前没听你提过。”他对这个能让林夏如此着迷、又能让自己那个眼高于顶的妹妹瞬间黯然失色的女子,充满了好奇。
林夏也收敛了玩笑的神色,眼神变得柔和:“通过秦鑫。”
“秦鑫?”郭安挑了挑眉,有些意外,“老秦?”
“嗯。”林夏点头。
郭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手指无意识地在杯壁上划着圈。“能跟秦老狐狸做朋友……”他看向林夏,眼神里多了几分郑重,“你家南风,可不只是长得好看、有才气那么简单。挺有手腕,或者说,挺有能量的。老秦那人,看着随和,其实门槛高得很。”
林夏笑了笑,没有否认。他当然知道南风不止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她的清醒、独立、内在的韧性,以及那份不显山露水的社交能力和专业素养,都是她魅力的一部分,也是让他越陷越深的原因。
“所以啊,”郭安拍了拍林夏的肩膀,语气半是感慨半是叮嘱,“好好珍惜。这样的女人,遇到了是你的运气。至于我那个不懂事的妹妹……我会想办法尽快把她弄走,不让她再给你们添堵。这古镇,看来最近是不适合我们待了。”
林夏感激地看了郭安一眼:“谢了,兄弟。”
“客气啥。”郭安摆摆手,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来,喝酒!为了……为了咱们林大公子终于找到了能治住他的人!干杯!”
两人再次碰杯,一饮而尽。酒吧里的时间仿佛过得特别快,林夏看了眼手机,离南风规定的“门禁”时间不远了。想到家里那个或许还在灯下写作、或许已经休息的人在等他,归心似箭的感觉愈发清晰。
他知道,关于南风,关于他们的未来,还有很多故事可以发掘。但此刻,他只想快点回到她身边,守着她,哪怕只是安静地各做各的事,也是一种无言的幸福。窗外,古镇的灯火渐次熄灭,夜色温柔。
林夏将杯中最后一点酒液饮尽,看了眼腕表,时针已经指向十一点半。他放下杯子,对郭安说:“时候不早了,我得走了。南风让我十二点前回去。”他顿了顿,想起什么,又补充道,“而且,她不喜欢酒的味道,我这么直接回去,一身酒气肯定不行,得先在外面走走,散散味儿。”
郭安一听,脸上立刻堆起促狭又暧昧的笑容,拖长了音调:“哦——‘不喜欢酒味儿’……‘十二点前回去’……”他模仿着林夏的语气,挤眉弄眼,“我说林夏,你这哪是谈恋爱,你这简直是给自己找了个‘生活管理员’啊,条条框框还挺多。”他身体前倾,压低声音,带着点恶作剧般的求证,“不过,我看南风今晚在餐厅,不也喝了红酒吗?怎么,只许州官放火?”
林夏像看傻子一样瞥了郭安一眼,无奈地摇头,语气里带着点“你没救了”的意味:“你没注意看吗?她每次举杯,都只是象征性地抿一小口,几乎就没怎么动过那杯酒。她的注意力更多在品尝食物和交谈上。哪像你,”林夏不客气地戳穿,“光顾着看戏、看美女、揣摩人心思了吧?”
郭安被噎了一下,仔细回想,好像……确实如此。南风举杯的动作优雅,但每次放下时,杯中的酒液下降得微乎其微。那份克制和清醒,原来在细节处早已体现。他摸摸鼻子,有些讪讪地笑了:“行行行,你家南风是人间清醒,自律标杆。是我观察不仔细,行了吧?”
林夏懒得再跟他贫嘴,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我真得走了。你这边……郭宁的事,多费心。需要帮忙就说。”
“知道,放心。”郭安也收起玩笑,正色道,“我会尽快搞定,不让她再来烦你们。你们……好好享受二人世界。古镇挺适合谈情说爱的。”
林夏笑了笑,拍拍郭安的肩膀,算是告别。然后转身,步履稳健地走出了酒吧。
秋夜的古镇街道,比白天清净了许多。大多数店铺已经打烊,只有零星几家清吧还亮着灯,传出隐约的音乐声。青石板路在月光和街灯下泛着清冷的光泽。晚风带着凉意吹来,正好帮他驱散身上的酒气和酒吧里的浊热。
林夏没有急着回去,而是刻意放慢了脚步,沿着河畔慢慢走着。夜风拂面,带着湿润的水汽和植物清香,让他有些微醺的头脑逐渐清醒。他深吸了几口气,又抬手闻了闻自己的衣袖,感觉酒味应该散得差不多了。
他边走边想着南风。想着她今晚在餐厅里不动声色的“反击”,想着她回到家卸下妆容后那份真实的疲惫和小任性,想着她专注写作时沉静的侧脸,也想着她故作高冷宣布“惩罚”时眼底狡黠的光。
郭安调侃的“条条框框”,在他心里激不起半点波澜。相反,他觉得这些“规矩”里,藏着南风对他的在意和两人之间独特的默契。她不喜欢酒味,是她的习惯和敏感;她设定时间,是她需要规律和安全感,也是她信任他会遵守承诺。而他愿意遵守,是因为珍惜她的感受,愿意融入她的节奏,把这看作彼此磨合、互相靠近的一部分。
就像她愿意为他穿上不习惯的高跟鞋和裙子,去应对一场突如其来的“鸿门宴”。爱意,本就流淌在这些细微的付出、理解和妥协之中,而非惊天动地的誓言。
不知不觉,他已经走到了民宿附近的小巷口。看了看时间,十一点五十五分。他停下脚步,最后迎着风站了一会儿,确保身上再无一丝令人不悦的酒气,只剩下夜风的清冽和自己身上干净的皂角香。
他抬头望了望他们房间的窗户,灯还亮着。一抹温暖的橘色光芒透出,在寂静的夜色中显得格外温馨。他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整颗心都变得柔软而安定。
加快脚步,他轻轻推开院门,尽量不发出声响惊扰他人。上楼,来到房门前,他平复了一下呼吸,才用钥匙轻轻打开了门。
屋内,台灯温暖的光线下,南风已经合上了电脑,正靠在床头,手里拿着一本书在看。听到开门声,她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他。
林夏关好门,走过去,在她床边坐下,很自然地握住她放在书页上的手,送到唇边轻轻吻了一下。他的指尖微凉,带着夜风的温度。
“我回来了。”他轻声说,目光温柔地锁住她,“酒味散干净了,时间……也没超过。”
南风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仿佛在确认什么,然后微微颔首,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嗯。”她应了一声,合上书,放到床头柜上,身体向下滑了滑,拉好被子,“关灯吧,睡觉了。”
没有更多的询问,没有刻意的温情,只有一种家常的、自然而然的接纳。林夏心里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他依言起身,关了房间的主灯,只留下廊灯一点微弱的光。然后迅速洗漱,换上睡衣,掀开被子躺到南风身边。
南风背对着他,似乎已经准备入睡。林夏却从身后轻轻环住了她的腰,将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嗅着她发间熟悉的淡香。
“郭安说,明天会想办法带郭宁离开古镇。”他在她耳边低声说。
“嗯。”南风动了动,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窝在他怀里,声音带着睡意,“知道了。”
“今天……谢谢你。”林夏又说,手臂紧了紧。
南风沉默了几秒,才轻声回了一句:“睡吧。”
黑暗中,林夏无声地笑了。他知道,这就是他的南风。她的在意,她的维护,她的“惩罚”,她的等待,都在这一句平淡的“睡吧”里了。
他不再说话,只是更紧地拥抱着怀里温暖的身体,闭上了眼睛。窗外的古镇万籁俱寂,房间里只有彼此轻缓的呼吸声。所有白日的纷扰、小小的插曲、未尽的言语,都在这一片安宁的相拥中,找到了妥帖的归宿。一夜好眠。
晨光来得悄无声息,先是靛青,然后是鱼肚白,最后是一抹极淡的、水彩般的金,透过古朴的木格窗棂,温柔地浸入房间。细微的尘埃在光柱中缓缓浮沉,像时光本身显出了形状。
林夏先醒了过来。生物钟使然,即使在旅途中也未曾改变。意识回笼的刹那,最先感知到的,是怀中温暖真实的重量,和均匀拂过他颈侧的、清浅的呼吸。南风还在睡,背对着他,整个人几乎嵌在他怀里,睡姿安稳,是他昨夜入睡前的姿势。
他不敢动,怕惊扰了她的睡眠,只是微微低下头。晨光恰好落在她裸露的肩颈处,皮肤白皙得近乎透明,上面有一小片淡淡的红痕——是他昨夜无意识拥抱得太紧留下的印记。他心底蓦地一软,泛起细密的怜惜与歉疚,还有一种更深沉的、近乎悸动的满足。他的目光沿着她柔和的肩线,滑到她散落在枕上的黑发,几缕发丝贴着她宁静的侧脸。她的睫毛很长,在眼底投下小小的扇形阴影,随着呼吸极轻微地颤动,像蝴蝶栖息时颤动的翅尖。
昨夜那句平淡却包容一切的“睡吧”,此刻回想起来,依旧让他胸腔发暖。他想起她等他时的侧影,想起她合上书页时那看似随意的一颔首。他的南风,总是这样,用最安静的方式,给予他最坚实的港湾。
他极轻、极缓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让手臂不至于完全麻木,却依旧保持着环抱她的姿态。然后,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看晨光在她脸上缓慢移动,看她的睫毛在越来越亮的光线中染上淡淡金色。窗外的古镇开始苏醒,远远传来一两声鸡鸣,某个早起的店家卸下门板的“吱呀”声,还有极隐约的、可能是某处溪水流过的潺潺。但这些声音都隔着一层,朦朦胧胧,反而更衬得这一方小天地的静谧。
不知过了多久,南风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初醒的眸子里带着一丝迷蒙的水汽,映着窗外的天光,清澈见底。她没有立刻动弹,似乎还在确认自己身在何处。然后,她感受到了身后坚实温暖的怀抱,和落在自己发顶的、温柔的注视。
她微微动了一下,想要转身。
“别动。”林夏的声音在清晨里显得格外低沉沙哑,带着刚醒的慵懒,手臂却收紧了些,下巴蹭了蹭她的发顶,“再躺一会儿。”他的吻轻轻落在她耳后那片最细腻的皮肤上,不含情欲,只有浓得化不开的眷恋。
南风果然不动了,放松了身体,重新靠回他怀里。她抬起手,覆在他环在自己腰间的手背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他手背的骨节和皮肤。两人都没再说话,只是静静地依偎着,共享着这晨光渐浓的静谧时刻。空气里仿佛有蜜在流动,缓慢,粘稠,甜得让人沉醉。
又过了一会儿,南风才轻声开口,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微哑:“几点了?”
林夏瞥了一眼床头的电子钟:“刚过七点。还早。”
“嗯。”南风应了一声,沉默片刻,忽然说,“昨晚睡得很好。”
林夏的心像是被这句话轻轻撞了一下。他知道,对她这样心思细腻、偶尔会被梦境或思绪惊扰的人来说,“睡得很好”三个字,是何等珍贵的馈赠。这不仅仅是对睡眠质量的评价,更是对他、对此刻这份安宁的完全信任与交付。
“那就好。”他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这三个字,手臂却将她搂得更紧,像是要把这份“很好”牢牢锁住。
阳光又亮了些,开始有了温度,透过窗棂在地板上画出明亮的光斑。远处似乎飘来了烤饼的焦香,混着清晨植物特有的清新气息。
“饿了么?”林夏问。
“有点。”南风老实回答,终于缓缓转过身来,面对着他。晨光里,她素颜的脸干净清透,眼神清明,带着刚睡饱的柔软光泽。她看着他,忽然伸手,用指尖轻轻碰了碰他下巴上新冒出的、短短的胡茬,有点扎手。她微微蹙了蹙眉,又摸了摸自己的脸。
林夏被她孩子气的动作逗笑了,抓住她作乱的手指,握在掌心。“客房服务应该还没开始,不过我知道附近有家小店,豆浆是石磨的,油条炸得特别酥,配他们自己腌的酸脆小黄瓜。”他看着她,眼里有光,“想去尝尝吗?还是想再赖一会儿床?”
南风想了想,摇摇头:“起床吧。想去尝尝。”她说着,便要坐起来。
林夏却依旧拉着她的手,没放。他看着她晨光里的模样,心里涌起一股冲动,很轻、却很认真地说:“南风,早上好。”
南风愣了一下,随即,那清澈的眼底慢慢漾开一丝笑意,很浅,却直达眼底,像初阳融化冰面。她也回握住他的手,声音轻轻的,却同样认真:
“林夏,早上好。”
新的一天,在相视而笑的晨光中,温柔地开始了。昨夜的安宁延续成了此刻的暖意,而未知的旅程与故事,似乎也在这句简单的问候里,展开了崭新的一页。窗外,古镇的烟火气渐渐浓郁起来,而属于他们的、平淡却珍贵的日常,才刚刚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