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孤勇者,意识流的艰难破冰
燕京的冬天,比往年更加寒冷。
寒风卷着枯叶,在空荡荡的街道上盘旋。这景象,像极了此刻陈宇的内心,也像极了他那部新作《意识的河流》所面临的境遇。
在《人民文学》销量从800万册暴跌至200万册后,广告商撤资了,合作方观望了,甚至连编辑部内部,都弥漫着一股悲观的情绪。街头巷尾,人们谈论的不再是马孔多的奇幻,不再是孙少平的奋斗,仿佛一夜之间,陈宇这个名字,从“神坛”跌落到了“神伤”。
所有人都在等着看他的笑话,或者,更准确地说,大家都在等着他“浪子回头”,重新写一部像《众生相》那样好看的故事。
但陈宇,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
他切断了与外界的大部分联系,把自己彻底封闭在那间位于燕大附近的公寓里。窗外是世俗的喧嚣与冰冷,窗内是他笔下那条奔流不息的“意识的河流”。
一、 寒冬中的独行者
陈宇的生活,进入了一种近乎禅定的状态。
每天清晨,他会在窗前静坐半小时,不思考,不写作,只是观察。
观察一片雪花是如何飘落的。
观察一只麻雀是如何在枯枝上跳跃的。
观察阳光是如何一寸一寸地爬上对面的墙壁的。
他试图在这种极致的静谧中,捕捉自己内心最细微的波动。
然后,他开始写作。
他不再追求速度,不再追求字数。
有时候,为了写好一个关于“记忆碎片”的段落,他会停下来,反复回忆自己童年时的一个场景,一个眼神,一种气味。
有时候,为了描摹一种“焦虑”的情绪,他会刻意让自己处于一种压抑的状态,去体验那种心跳加速、呼吸急促的感觉。
他的稿纸上,充满了涂改的痕迹。
一行字,可能会被他删掉,改成另一行,然后再画上问号。
一页纸,可能会被他揉成一团,扔进纸篓,然后再捡回来,铺平,继续写。
这是一种极度消耗心神的写作。
如果说写《平凡的世界》是“脚踩大地”,写《百年孤独》是“神游太虚”,那么写《意识的河流》,就是“解剖灵魂”。
他在解剖自己的灵魂,也在试图解剖人类共通的灵魂。
王大锤实在看不下去了,冒着大雪跑到陈宇的公寓。
“宇哥!你开门啊!”王大锤在门外大喊,“你都半个月没出门了!你这样会憋出病来的!”
陈宇打开门,一股混杂着烟草味和墨水味的空气扑面而来。
王大锤看到陈宇,吓了一跳。
他瘦了,眼窝深陷,脸颊凹陷,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一具会走路的骷髅,只有一双眼睛,亮得吓人。
“宇哥,你这是何苦呢?”王大锤眼圈红了,“你写那本书,没人看,没人懂,你图个啥啊?你随便写个武侠,或者写个言情,立马就能重回巅峰!你何必跟钱过不去,跟名声过不去啊?”
陈宇给王大锤倒了杯热水,笑了笑。
“大锤,你看过《意识的河流》吗?”
“我看了两页,就看不下去了。”王大锤老实回答,“太绕了,一会儿过去,一会儿现在,一会儿又在想别的,我脑子不够用。”
“这就对了。”陈宇说,“因为它不是写给你看的。”
王大锤一愣:“不是给我看的?那给谁看?”
“它是写给那些,愿意停下来,审视自己内心的人看的。”
“它是写给那些,在深夜里,会感到孤独、迷茫、甚至绝望的人看的。”
“它是写给那些,不满足于表面生活,想要探寻生命本质的人看的。”
陈宇看着窗外的漫天飞雪,缓缓地说道:
“我的读者,从来就不是所有人。”
“我的读者,是那些,灵魂与我同频的人。”
王大锤似懂非懂,但他从陈宇的眼神里,看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
他知道,他劝不动他。
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动摇陈宇的决心。
二、 第一缕春风吹进象牙塔
就在《意识的河流》被大众市场判了“死刑”,在商业上被视为“彻底失败”的时候,一丝转机,却在最意想不到的地方,悄然萌芽。
燕京大学中文系。
一间不大的研讨室里,几位国内顶尖的文学评论家、哲学教授,正围坐在一张圆桌前,手里拿着最新一期的《人民文学》,眉头紧锁,神情凝重。
他们是被孙承儒请来的。
孙承儒知道,陈宇的这部作品,大众看不懂,编辑部的编辑们也看不懂。它需要更高维度的智慧,来为它“正名”。
“老孙,你让我们看这个……”一位研究西方现代派文学的教授,推了推眼镜,语气里带着一丝困惑,“这个陈宇,是不是受了乔伊斯或者普鲁斯特的影响太深了?这完全是意识流的路子啊。”
孙承儒没有回答,只是给他们每人倒了一杯茶。
“老张,你研究哲学,你先说说。”孙承儒看向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
那位老者,是国内着名的存在主义哲学专家。
他沉吟了许久,才缓缓开口。
“这部作品……不简单。”
他的话,让所有人都抬起头看着他。
“表面上看,它是在写一个人的回忆,写他的失眠,写他的琐碎日常。”
“但在我看来,它是在探讨‘存在’与‘时间’的关系。”
“你们看这一段……”
老者翻开手中的杂志,指着其中一段被他画满了红线的文字:
“我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黑暗中,我分不清我是谁,我在哪里。我感觉自己像一滴水,融入了无边的海洋。过去、现在、未来,在这一刻,仿佛都重叠在了一起。童年的那个午后,和此刻的深夜,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时间,不是一条线,而是一个圆。我们都在这个圆里,不断地循环,不断地重复,不断地遗忘,又不断地想起。”
“这段话,”老者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它完美地诠释了海德格尔的‘向死而生’,也暗合了东方哲学里的‘轮回’思想。”
“陈宇用文学的语言,把哲学的概念,具象化了。”
“这是一种,极高明的写作。”
研讨室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然后,是另一位评论家的声音。
“我研究了一辈子现实主义文学,一直认为,文学就是要写人,写事,写社会。”
“看了陈宇的这本书,我才发现,我错了。”
“文学,还可以这样写。”
“它可以不写外部世界,只写内心世界。”
“它可以不讲故事,只讲感觉。”
“它可以不塑造人物,只塑造灵魂。”
“这是一部,划时代的作品。”
“它将是中国文学,走向现代主义的一个里程碑。”
随着这位评论家的发言,研讨室里的气氛,渐渐热烈起来。
他们开始逐字逐句地分析《意识的河流》。
他们从心理学、哲学、美学、语言学等多个角度,对这部作品进行了解构和重组。
他们发现,这部看似“流水账”的作品,其实结构严谨,逻辑自洽。
每一个看似随意的联想,其实都暗含深意。
每一个看似无关的细节,其实都是精心设计的隐喻。
当研讨结束时,已经是深夜。
窗外的雪,停了。
那位研究西方现代派文学的教授,合上杂志,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惭愧啊。”他说,“我们这些搞文学研究的人,差点就因为它的‘难懂’,而错过了这部伟大的作品。”
“陈宇,他不是江郎才尽了。”
“他是,把我们甩得太远了。”
“我们,需要去追他了。”
三、 学术界的大地震与“陈宇热”的回归
研讨会的第二天,一篇题为《论的哲学内涵与文学价值》的长篇评论文章,在《燕京大学学报》上发表。
这篇文章,像一颗深水炸弹,在学术界引起了巨大的反响。
文章的作者,正是那位存在主义哲学专家。
他在文章中,旁征博引,从柏拉图到海德格尔,从禅宗到道家,深入浅出地剖析了陈宇这部作品的思想深度。
他写道:
“陈宇的《意识的河流》,是中国文学史上第一部真正意义上的‘哲学小说’。它不再满足于对现实生活的摹写,而是勇敢地转向了对人类精神世界的勘探。它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现代人内心的焦虑、孤独与虚无。它告诉我们,生活的意义,不在于你拥有什么,而在于你如何感知,如何思考,如何在这个荒诞的世界里,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
这篇文章,迅速被各大高校的学报、社科期刊转载。
它成为了中文系、哲学系学生的必读文献。
“意识流”、“内心独白”、“时间循环”、“存在主义”……这些原本晦涩的学术名词,因为这篇文章,因为《意识的河流》,而变得热门起来。
一场关于“陈宇新作”的学术研讨会,在燕京大学召开。
全国各地的学者、教授、博士生,蜂拥而至。
他们从各个角度,对《意识的河流》进行了全方位的解读。
与此同时,一种新的阅读风气,开始在高校里流行起来。
不再是“看热闹”,而是“看门道”。
大学生们开始捧着《意识的河流》,一边读,一边做笔记,一边查阅各种哲学和心理学的资料。
他们开始读懂了。
读懂了陈宇笔下的那种孤独。
读懂了陈宇笔下的那种迷茫。
读懂了陈宇笔下的那种对生命本质的追问。
他们发现,这本书,就像一口深井。
你越往下挖,就越能发现它的甘甜。
网络上,关于《意识的河流》的讨论,风向彻底变了。
用户“哲学系小王子”:跪了!终于读懂了陈宇大神的良苦用心!这哪里是小说,这分明是一部哲学巨着!读完,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升华了!
用户“深夜emo患者”:以前我觉得自己很孤独,读了《意识的河流》才发现,原来孤独是人类的共性。陈宇写出了我心里想说却说不出的话。谢谢你。
用户“文学评论家预备役”:强烈推荐大家去读!这本书,需要你静下心来,慢慢品。它会改变你看世界的方式。
《人民文学》的销量,开始止跌回升。
从200万册,慢慢爬升到300万册,400万册……
虽然没有回到《百年孤独》时的800万册巅峰,但这回升的曲线,却代表着一种更为稳固、更为理性的读者基础。
四、 最终的加冕:文学宗师
当《意识的河流》写到一半时,陈宇收到了一份特殊的邀请函。
不是来自出版社,不是来自影视公司,而是来自——诺贝尔文学奖评委会。
评委会在信中写道:
“尊敬的陈宇先生:
我们注意到您正在创作的新作《意识的河流》。这部作品以其深邃的哲学思考、创新的意识流手法,以及对人类精神世界的深刻洞察,引起了我们极大的兴趣。
我们诚挚地邀请您,在作品完成后,作为特别嘉宾,出席今年的诺贝尔文学奖颁奖典礼,并发表主题演讲。
这不仅是对您个人才华的认可,也是对东方文学在探索人类精神领域所做出贡献的肯定。”
这封信,没有承诺奖项,却比任何奖项都更有分量。
它意味着,陈宇已经不再仅仅是中国的陈宇,也不再仅仅是畅销书作家陈宇。
他,已经成为了世界文坛公认的,文学宗师。
消息传回国内,举国沸腾。
这一次,不再是盲目的崇拜,而是发自内心的敬意。
人们开始意识到,陈宇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文学本身。
他抛弃名利,忍受孤独,只是为了探索文学的更多可能性。
他是真正的,文学的殉道者。
孙承儒拿着那封邀请函,老泪纵横。
他对周明远说:“老周,我们这一代人,能亲眼看到陈宇的成长,看到他从一个青涩的少年,成长为一代宗师,是我们最大的幸运。”
周明远感慨道:“是啊,他用自己的行动,告诉我们,什么是真正的作家。”
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陈宇站在燕大图书馆的台阶上,看着来来往往的年轻学子。
他们手里,都拿着一本《意识的河流》。
他们的眼神,清澈而坚定。
一个学生认出了他,激动地跑过来。
“陈宇老师!我是您的读者!我……我有几个问题,想请教您!”
陈宇笑着点了点头。
“请问。”
“陈宇老师,您写《意识的河流》,是想告诉我们什么?”
陈宇看着远方,那片湛蓝的天空。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说:
“我想告诉你们,生活,不仅仅是眼前的苟且。”
“生活,还有内心的旷野。”
“去探索它吧。”
“去书写它吧。”
“去成为,你自己意识的主人。”
说完,他转身,走向了图书馆深处。
他的背影,挺拔而孤独。
他知道,他的文豪之路,已经走到了终点。
或者说,他已经超越了“文豪”这个概念。
他,成为了文学本身。
而他的故事,将随着他的作品,一代一代地流传下去。
直到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