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龙沉香辇还在平稳地朝着万兽山方向飞行,外面的林知夏还在兢兢业业地对着空气练习按摩手法,苍戮还在做着“守护大哥,喝光血奶”的美梦。
而辇驾内部,核心密室内,气氛却陡然变得比万载玄冰还要寒冷,比即将爆发的火山还要压抑。
一直瘫在躺椅上,仿佛得了“懒癌晚期”的顾临渊,此刻却猛地站了起来。他脸上那惯常的玩世不恭和算计全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严肃。
“老弟,跟我进来一下,有要事。”他声音低沉,不容置疑。
顾破军正琢磨着怎么在不触发他心通的情况下,再偷偷瞄两眼他哥手腕,看能不能找到系统的USb接口,闻言愣了一下。看着他哥那堪比“班主任突然找你谈话”的表情,他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收起了对“别人家玩具”的觊觎,老老实实地跟着走进了沉香辇最深处的一间密室。
“嗡——”
一进入密室,顾临渊二话不说,直接动用空间大道之力,层层叠叠的无形空间屏障瞬间将整个密室包裹得严严实实,连只蚊子(如果有的话)的念头都别想飞进来。那严谨的程度,堪比国家级保密会议现场。
顾破军心里那点侥幸彻底没了。【完犊子!这阵仗!难道是我偷偷用他心通听他计划卖我的事情暴露了?还是我想骗系统玩的小心思被发现了?哥不会是要杀人灭口吧?!不对,他卖我都懒得找借口,灭口更不需要这么正式……】
他心里七上八下,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老……老哥,啥事啊?搞得这么正式,怪吓人的……是不是零花钱不够了?弟弟我刚出炉,还没开始创收呢……”
顾临渊没有回头,而是负手而立,背对着他,背影在密室的微光下显得有些孤寂和……沉重?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一种仿佛在宣读“病危通知书”般的凝重:
“老弟,你也吸收原主的记忆了。想必你也知道,天魔……这两个字在洪荒祖地意味着什么。”
顾破军心里猛地一沉。他当然知道!那是全民公敌,是邪恶的化身,是行走的50万……啊不是,是行走的灭世灾厄!是洪荒所有生灵,从三岁稚童到垂暮老者,从名门正派到魔道枭雄,都恨不得杀之而后快,挫骨扬灰,连灵魂都要镇压在茅坑底下亿万年的存在!是教科书级别的终极反派!
“哥,你……你说这个干什么……”顾破军的言语中带上了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惶恐,一种不好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缠上了他的心脏。
顾临渊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继续用那种沉重的语气说道:“你也听见我的心声了。你是金色气运之子,身负大气运,是天道垂青的宠儿。你的宿命,从你觉醒的那一刻起,就注定是……对抗天魔,守护洪荒。”
“哥!”顾破军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急切和不解,“你到底想说什么?!我们不是要去万兽山搞……呃,是去进行友好访问吗?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
就在这时,顾临渊猛地转过身!
“轰——!”
一股难以形容的、纯粹的、令人灵魂都在战栗的邪恶、混乱、堕落的气息,如同决堤的洪流,瞬间充斥了整个密室!
顾临渊的脸上,那张新手大礼包开出的【无相面具】不再掩饰,呈现出一种非人的冷漠质感。而最骇人的是他眉心——那道原本只是若隐若现的纹路,此刻如同活过来一般,闪烁着幽暗、深邃、仿佛能吞噬一切光明的骇人寒光!那是天魔纹!
他的双眸,不再是平日的深邃或算计,而是被浓郁得化不开的暗红色魔气彻底充斥!那魔气如同拥有生命的活物,在他眼中欢快地翻涌、咆哮,散发出对世间一切美好、秩序、光明事物的极致憎恶与侵蚀欲望!
尤其是对站在他面前的顾破军!那魔气仿佛看到了不共戴天的宿敌,传递出一种近乎本能的、想要将对方撕碎、吞噬、彻底湮灭的疯狂渴望!
天魔与气运之子,万古宿敌!这是刻印在血脉和灵魂本源里的对立!
“而我,”顾临渊的声音也变得冰冷、沙哑,带着一种非人的质感,与他平日判若两人,“就是当代天魔。”
伴随着他的坦白,那股一直被完美隐藏的修为气息也轰然爆发!不再是初入准圣,而是货真价实的圣人六重境!浩瀚的威压如同万丈山岳,朝着顾破军当头压下!
反观顾破军,虽然天赋异禀,身负金色气运和黑龙传承,但毕竟刚刚穿越,修为尚在神王境巅峰,连神皇的门槛都没摸到。在这圣人威压和纯粹天魔气息的双重冲击下,他感觉自己就像狂风暴雨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被撕成碎片!
“噗——”
顾破军闷哼一声,脸色瞬间煞白,不受控制地“蹬蹬蹬”后退了半步!他体内的黑龙血脉感受到致命的威胁,不由自主地全面激发!
“吼——!”
隐约的龙吟在他体内回荡,漆黑的龙威透体而出,试图抗衡那滔天魔威。他的双臂皮肤之下,隐隐有坚硬的黑色龙鳞浮现,闪烁着幽冷的光泽。一双瞳孔也微微竖起,带上了属于龙类的冰冷与威严。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哥哥”,声音都在颤抖:“哥……你……你……”
顾临渊(魔化版)看着弟弟那震惊、惶恐、甚至带着一丝本能排斥的反应,心中亦是五味杂陈,那冰冷的魔瞳深处,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害怕。
他害怕听到那个他最不想听到的答案。
他深吸一口气,那冰冷的声音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抖,问出了那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老弟,你……怎么选?”
是选择天道赋予的“正义”使命,与他这个“万恶之源”的天魔哥哥划清界限,甚至……拔刀相向?
还是……
密室内,空气凝固,时间仿佛静止。魔气与龙威相互冲撞、侵蚀,发出滋滋的、令人牙酸的声响。
顾破军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有那紧握的双拳和微微颤抖的肩膀,显示着他内心极不平静。
几秒钟的沉默,漫长得如同几个世纪。
突然——
“呵……”一声轻笑从顾破军喉咙里溢出,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嘲弄和……释然?
他猛地抬起头,脸上哪里还有半分惶恐和挣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不吝的、近乎疯狂的坚定和……嫌弃?
“选?哥,你脑子是不是被魔气堵了?进水了?还是被门夹了?”顾破军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哥,“我和你一样,家人……永远不是选择题! 那是唯一的答案!是送分题!这还用选?!”
顾临渊周身翻涌的魔气猛地一滞:“???”
顾破军重新向前踏出一步,那一步,坚定无比,仿佛踏碎了某种无形的枷锁。他指着顾临渊的鼻子,开始了他穿越以来最酣畅淋漓的“演讲”:
“天道?天道算个屁! 它给我发工资了吗?给我五险一金了吗?承诺给我分配对象了吗?啥都没有,就想让小爷我给它当免费打手?做梦去吧!”
“洪荒祖地亿万万生灵?关我毛事! 我跟他们很熟吗?他们给过我一颗灵石吗?请我吃过一顿饭吗?没有!一帮白嫖怪!凭什么要小爷为了他们跟我亲哥为敌?他们的脸是有多大?!”
“还崇高的使命?我呸!狗屁倒灶的玩意儿!谁爱崇高谁崇高去!小爷我穿越过来,是为了跟我哥一起吃香的喝辣的,是来当反派二代欺负人的,不是来当什么苦大仇深的救世主的!剧本拿错了兄弟!”
他越说越激动,一个箭步冲到顾临渊面前,在顾临渊错愕的目光中,直接伸手揪住了他那昂贵衣袍的领口,恶狠狠地道:
“还有!顾临渊我告诉你!前世把自己浪没了,丢下我和爸妈!这笔账小爷我还记着呢!”
“这次穿越而来,你休想再丢下我一个人!门都没有!窗户也焊死了!”
“小爷我就算死,也要变成厉鬼挂你身上!天天在你耳边唱《征服》!让你睡觉都不得安生!”
他喘了口气,眼神灼灼,如同燃烧的黑色火焰,斩钉截铁地宣告:
“我亲哥是天魔,我还能是什么狗屁正义气运之子?!这身份我不要了!谁爱要谁要去!”
“从今天起,我,顾破军,就是天魔他弟!专职魔弟!以后你就叫我魔弟(弟弟) !”
“哪怕你哪天脑子抽了,想要吞了这贼老天,我也绝对给你递梯子,做你的先锋大将!咱们兄弟联手,把这不公的天道,捅他个窟窿!”
这一番石破天惊、离经叛道、堪称“三观尽碎”的宣言,如同九天惊雷,把入魔后本该冷酷无情的顾临渊都给劈懵了。
他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揪着自己领子、脸红脖子粗、却眼神亮得惊人的弟弟,心中那因为天魔身份而一直存在的冰冷隔阂和隐忧,仿佛被一股炽热无比的洪流瞬间冲垮、融化。
滔天的魔气,因为主人心境的剧烈波动,不受控制地收敛、回缩,那骇人的威压也减弱了大半。
而顾破军感受到哥哥魔气的消退,以为哥哥被自己说服(骂醒)了,顿时更加得意,体内的黑龙血脉仿佛也感受到了他那“弃明投暗”的坚定决心,龙威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更加磅礴浩荡!
“轰!”
漆黑的龙炎虚影在他周身冲天而起,带着一股焚尽八荒、无惧一切的霸道气势!
一时间,密室之内,魔气与龙威竟然不再是你死我活的侵蚀,反而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势均力敌,分庭抗礼之势!
魔兄与魔弟,面面相觑。
顾临渊看着弟弟那“快夸我!我是不是很机智很坚定”的嘚瑟小表情,沉默了良久,最终,那被魔气充斥的冰冷面容上,嘴角极其艰难地、极其别扭地……向上扯动了一下。
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属于“天魔”的笑容。
他抬手,轻轻拍掉弟弟揪着自己领子的手,用一种混合着无奈、宠溺、以及“这弟弟怕不是个傻子吧”的复杂语气,幽幽地道:
“臭小子……‘魔弟’这名字……真难听。”
顾破军:“!!!” 哥!你关注点错了吧?!还有,你居然嫌弃我起名水平?!你的‘苍戮’就好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