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凛骁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又瞬间被绝望点燃,他抱起陆锦澄踉跄扶住栏杆,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将肋骨撞碎。
“瑶瑶。”
他什么也顾不上,疯了似冲着大海嘶吼。
陆锦澄工具人一般,腿被撞到栏杆上,硌得生疼。
顾少桓见陆凛骁打算跳海救江橘瑶。
一把将陆锦澄从他怀里抱走,另只手拉住他,“现在还没开春,你跳进去,很快就会冻的没有力气。
有人叫了救援队,我们耐心等着就行。”
陆凛骁哪有心情等,如同黑曜石一般的眸子只剩下滔天慌乱与不顾一切的决绝。
不顾阻拦,他一跃而下。
夜色如墨,海浪翻卷,激起的一点儿白浪花,好似江橘瑶的裙摆,也似陆凛骁的白衬衣。
但转瞬即逝,被掩盖在大海之下。
陆锦澄看到陆凛骁跳进去,冲着大海嘶吼,“凛叔叔。”
孟明等警卫兵看到陆凛骁跳下去,瞬间傻了,几个水性好的也跳下去,其余的去找救援队。
人们开始手忙脚乱的往海里扔救生圈。
希望能帮助下面的亲人。
江姨也通过拥挤的人群来到这边。
但看了一圈,都没有看到陆凛骁和江橘瑶,她问陆锦澄,“你叔叔和妈妈呢?”
陆锦澄指着大海,“在下面。”
江姨疯了似的踉跄着冲向船边,昂贵的皮鞋撞到船舷,被硌得生疼也浑然不觉。
她大喊一声,“橘瑶,凛骁……”
大海有吞噬万物的能力,她的声音很快消沉在暗夜里。
看着下面人影慢慢消失,江姨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顾少桓,“江姨,江姨……”
陆凛骁在海里游了很久,救上来不少人,却没有救到他的橘瑶。
站在岸边,他似一座冰冻的石雕。
浑身血液因为找不到江橘瑶而沉寂凝固,而下一秒又猛地沸腾着冲上头顶。
“瑶瑶,瑶瑶……”撕心裂肺的呼喊冲破喉咙,声音哑的好似砂纸摩擦金属的声音。
他死死盯着眼前不断翻涌的海面,布满红血丝的眼眶里似被血染红,手指攥得死紧,指节泛出青白色。
他想再次冲进大海里,将那抹被海浪吞噬的纤细身影,从冰冷的海水里抢回来。
孟明和顾少桓,几乎同时拉住他。
“五十里以内的海域,我们全找遍了,没有看到少夫人的身影。”
“凛骁,放弃吧,再这样下去,你也会死。”
陆凛骁看着这片大海,真的不愿接受,他将永远失去江橘瑶了。
突然想到什么,薄唇微启,“去把锦澄抱过来。”
顾少桓,“你抱他干什么,他都快要被吓死了,哭了很久,一直喊着找妈妈。”
陆凛骁眸子死死盯着海面,“去,把他抱过来。”
顾少桓无奈,看了一眼孟明。
孟明转身,去身后的旅馆抱了陆锦澄来。
顾少桓以为陆凛骁是要指责陆锦澄,说他没有看好江橘瑶,才会让她掉进海里。
他真是疯了,他要是敢骂陆锦澄,他非要骂醒他。
哪知道,他单膝跪在陆锦澄面前,“锦澄,你不是跟妈妈一直有心电感应吗?
你看看,她是不是根本没有在里面?”
陆锦澄也是在事后仔细回想,才确定江橘瑶掉进大海的。
因为,他死死拉住栏杆的时候,垂眸时看到一抹白影。
只是当时太害怕了,他慌以为,那不是江橘瑶。
陆锦澄看着陆凛骁没吱声。
陆凛骁有些破防,抓住陆锦澄小小胳膊的指尖因用力攥紧而泛白。
“我知道,上次大火,是你施法救得我。
叔叔永远不会问你为什么会那么多,那是你和妈妈之间的秘密。
现在,我请求你,救救她好吗?”
陆锦澄再灵慧,毕竟只是一个孩子。
他可能还不知道死亡意味着什么。
陆锦澄转眸看了一眼陆凛骁的手,又看回他,“凛叔叔,大海法力无边,我看不穿。”
陆凛骁倏然松开他,跌坐在海滩上。
……
一个月后。
看着海滩上,站成望夫石的人。
顾少桓,“别看了,我们回去吧!”
陆凛骁,“她没死,她还活着。”
如果死了,她为什么不来他的梦里。
顾少桓不知道怎么劝陆凛骁。
自打江橘瑶消失后,陆凛骁好似被抽走了筋骨一般,脊背总是佝偻着,再不见之前挺拔昂扬之姿。
之前严重洁癖的他,现在一切都是乱糟糟的。
头发长到遮住了眼睛,胡子拉碴,剪裁合体的白衬衣套在身上空荡荡的,手腕细的露着青筋。
还有,他开始忘事情,忘记关灯,忘记写报告,甚至一场很重要的会议,他都忘了。
将军中一众高干晾在那儿。
成为对手弹劾的重要把柄。
为此,上峰觉得他不适合工作,特意给他休假两个月。
这一个月来,他天天来海边。
也时常到船上,希望和江橘瑶遇上。
但一次都没有。
他过来时,陆凛骁正赤脚站在海里,冰冷刺骨的海水漫过脚踝,海风一吹,他听到陆凛骁的嚎啕哭声。
他手里握着的从何记点心铺买的桃花酥,被咸湿海风吹得裂开 。
点心洒在海里,成了苦涩的味道,好似他碎掉的心,再也甜不回来了。
“一个月了,还是没找到,凛骁,嫂子应该是……”
陆凛骁最害怕听到这种声音,在顾少桓话未说完的时候,他抹了一把泪,猛地转身揪住他衣襟,“我跟你说过,她没死。”
他额间青筋暴露,眼里是满满的杀意。
顾少桓愣了一下,随后不怕死的迎上去,“她不是你的妻子,你们还没有结婚,她是陆建国的老婆。
她出了事,都过去一个月了,是死是活不该给人家陆家人一个交代?
光陆根生和郑爱晶我都挡了十回,你还要隐瞒到何时?”
他双眸炯炯迎着他,心里却怕的要死。
虽然陆凛骁大病了两场,此刻还发着高烧。
但他清楚,他依然不是他的对手。
他手微微攥紧,身体却颤抖的厉害。
他以为陆凛骁会暴怒,像上次那样,将他狠狠地揍一顿。
因为,他最害怕听到陆家人过来,给江橘瑶建衣冠冢的事。
关于这件事的每一句话,于他而言,都是伤害。
他们告诉他,江橘瑶死了,再也不会回来。
“不,她没死,她在世界的某个角落,我会等她回来!”
看着顾少桓,攥紧的拳头慢慢收了回去,他似没有力气的皮球一样,蔫跌在沙滩上。
江姨牵着陆锦澄过来。
看到他垂头失魂落魄坐在那儿,在他身边蹲下,“凛骁,别这样,江姨也不相信橘瑶走了,可……”
一个活生生的人,当天上午他们还在一起吃饭,一起笑,怎么出海玩了一趟,就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陆凛骁一听,江姨也不信,通红桃花眸猛地抬起,皴裂薄唇翕张,“江姨,你也不信瑶瑶死了是不是?”
江姨没再说话。
陆凛骁怔住。
但他还是一根筋的拉住一旁的陆锦澄,“锦澄,你告诉他们,妈妈没有死?”
陆锦澄看着白浪滔天的大海,认真回忆那天的事,一句话没说。
陆凛骁最后一丝希望破灭,嘭的一声,倒在沙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