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康指尖微微颤抖。
鬓边碎发被夜风拂动,眼底翻涌着复杂情绪,有惊佩,亦有几分不自知的赧然。
她垂眸轻声道:“你思虑这般周全,反倒显得我愚钝了。”
骆辰侧头看她,月光落在她微颤的眼睫上,添了几分柔和:“公主心怀苍生,可比我强的多了。
我这个人只是习惯了筹谋算计,算不得什么长处。”
他话音顿了顿,语气沉了几分,“眼下最紧要的,是先演好这出‘损兵折将’的戏。
明日便让军需官对外透风,说镇北军伤亡过半,粮草告急,需闭门休整三月。”
安康抬眸,眸中已敛去怯色,多了几分果决:“我明白,还需让人将战场上的尸身多收拢些,堆在城门内,再让伤兵多在城头露面,才显得逼真。”
“公主聪慧。”骆辰颔首,又道,“支援雍王的事,需暗中行事。
让长丰挑五百精锐,乔装成流民,分批潜入雍王属地,只助他守,不帮他攻,既不让他败得太快,也别让他占了上风。”
正说着,李烈快步走来,神色凝重却难掩喜色:“将军,战场清点完毕,北蛮折损两万余人,被俘三千,粮草辎重烧了大半;咱们这边伤亡不足千,算是大胜。”
骆辰点头,语气平静:“传令下去,伤亡数对外报成五千。
另外,打扫战场时,把咱们的兵器甲胄多丢些在显眼处,再放几把火,造些混乱痕迹。”
李烈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抱拳应道:“属下明白!”
待李烈退去,安康望着骆辰挺拔的背影,忽然问道:“你就不怕雍王和秦王察觉异样?
毕竟这戏演得再真,也难掩镇北军的锐气。”
骆辰转过身,眼底闪过讥诮:“他们眼里只有皇位,巴不得我们元气大伤,就算有疑虑,也会自欺欺人。
况且北蛮这次大败也绝对不会对外声张,
北蛮可汗更不会让秦王等人知道他现在的虚弱实力,他也怕大宁会趁机出兵。
所以,无论是秦王还是雍王都会觉得镇北军和北蛮有了死仇,北蛮绝对会对镇北军虎视眈眈,会牵制我们南下!
我们的决定完全在情理当中,所以他们会对我们很放心!”
话音刚落,远处忽然传来马蹄声,玉蝉带着那名老者快步走来。
老者身形挺拔,虽衣着朴素,却难掩一身气势,见了骆辰,微微颔首:“骆将军好手段,以弱胜强,还能留着可汗搅乱北蛮,老夫佩服。”
骆辰回礼,目光落在老者掌心,方才那掌拍飞血狼卫,掌心竟无半点痕迹,心中暗惊,却不动声色:“前辈过誉,不过是侥幸罢了。多谢前辈今日出手相助。”
老者摆手:“我是奉主子之命护公子您的周全,算不上相助。只是提醒将军,雍王、秦王身边,也有不少能人,行事还需谨慎。”
骆辰眸色微沉,点头道:“多谢前辈提醒,我记下了。”
老者不再多言。
玉蝉此时看向了骆辰道:“骆公子,夜深露重,该回营歇息了。”
骆辰狐疑的看向了玉蝉,她对自己关心的也太过了一点儿吧?
安康此时瞥了眼玉蝉冷哼了一声,又看了骆辰一眼,轻声道:“你确实该休息了,我也回去休息了,
记住,身体可是本钱,这可是你说的!”
骆辰颔首,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歪了歪头,然后看向了旁边的玉蝉道:“多谢姑娘几次相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报答!”
玉蝉捂嘴一笑道:“公子客气什么?毕竟公子可是我的入幕之宾啊。”
看着妖娆的玉蝉,骆辰略显无语,他怎么感觉自己被这个女人给调戏了?
“玉蝉姑娘,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如此帮我吗?还有,你和清莜是什么关系?
你好像很敬重清莜,但是我不记得她和你们有什么交集?”
玉蝉看着骆辰道:“公子,这件事以后我会告诉您的,但是现在您应该休息了,要不然姑娘她又该担心了。”
姑娘指的是武清莜。
骆辰眼睛眯了眯,有些看不透玉蝉一行人,他们的势力应该很大,否则不会逼退那慕容家主。
但是具体大到什么程度,他目前还不知道,对方的势力很神秘。
尤其是玉蝉身边的那个老者,一身实力出神入化,恐怕比那慕容家主还要强上几分。
这种人为何甘愿在玉蝉手下做事呢?
骆辰第一次觉得,这个玉蝉背后的秘密竟然这么大。
不过目前来看,对方应该是是友非敌,和武清莜有关。
而他相信武清莜绝对不会害自己。
那就随他们去吧。
想到这里骆辰微微转身负手而立再次看向了战场。
他知道,这场棋局才刚刚开始,北疆暂稳,朝堂的风浪,很快就要卷过来了。
次日清晨,镇北军伤亡惨重、闭门休整的消息,便顺着商路传到了京城。
雍王府内,雍王听了属下禀报,猛地拍案而起,眼中闪过一丝狂喜:“骆辰竟折损大半兵力?好!真是天助我也!”
一旁的谋士却皱着眉:“王爷,此事会不会有诈?据我们的探子打探的消息骆辰的镇北军可是压着北蛮的人打的,怎么会伤亡如此惨重?”
雍王嗤笑一声,满脸不屑:“他那是仗着火炮厉害,真论近战,镇北军哪是北蛮对手?
况且可汗亲征,身边可是有血狼卫的,骆辰就算赢了,也必然惨胜。
这下好了,骆辰自顾不暇,秦王没了后顾之忧,定会对我动手,咱们得早做准备。”
谋士还想再劝,雍王却已挥手打断:“不必多言,传令下去,加固城防,收拢粮草,另外,派人去探探秦王的动静,我倒要看看,他想怎么跟我争!”
与此同时,秦王府内,秦王听了消息,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疑虑,随即又化为得意:“骆辰终究是年轻,自以为当初赢了一场这次就敢出城硬拼,这下好了,北疆再无威胁。
来人,备车,我要进宫见太后,说说雍王在属地苛待百姓的事,先给他扣个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