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雪看着父亲的道场门前人头攒动,热闹非凡,又想到他生前因道场招不到弟子而时常暗自叹息的模样,心中百感交集。
喜悦与酸涩在心中互相缠绕,她忍不住悄悄转过身,用手指抹去眼角渗出的泪水。
“别哭呀。”明里看到恋雪的小动作,立刻握住了恋雪的手。
她歪着头,用那双粉红色的眼睛望着恋雪,语气轻快:“要高兴呢,你的父亲现在多棒啊。”
恋雪眼圈还红着,但在明里的注视下,用力点了点头,破涕为笑:“嗯!”
是啊,父亲终于得偿所愿,她应该为他感到无比高兴才对。
千世子站在二人身侧,欣慰地看着两个姑娘交握的双手和恋雪脸上重新扬起的笑容,脸上的表情愈发温柔。
这两个孩子有在好好相处呢,真好。
时间转眼到了1855年,千世子处理完黄泉国的事务,准备再次踏上前往人世的旅程。
然而,她脚步刚踏进人世的,一封来自父亲藤原千信的信件,就被乌鸦送到了她手中。
信中,父亲写到:他于一个月前寄往雪村家的信件,至今都未收到任何回信。
按照以往的经验,雪村家驯养的信鸽从雪村家的所在地飞到竹取山藤原本家,最多不过七八日的路程。
这一次竟延迟了这么久,是非常异常的事情。
因此他决定亲自前往雪村家一探究竟,同时询问千世子是否愿意同行。正好借此机会,父女俩可以在路上叙叙旧。
千世子没有丝毫犹豫,立刻答应下来。
她记得父亲曾说过,当年她在平安京出生时,父亲的好友,就是雪村家现任族长,还特地千里迢迢赶来平安京探望她。
于情于理,她都应该前去拜访一下的。
于是,千世子与父亲藤原千信在约定地点汇合后,一起前往雪村家隐居的深山。
经过数日奔波,他们终于抵达了雪村家聚居的村落。
父女俩站在村口,一种不祥的预感同时在二人心中升起。
村子里寂静得可怕,听不到丝毫人声犬吠。
父女俩互相看了对方一眼,示意彼此警惕起来,同时放轻脚步,缓缓走进村中。
村子里空荡荡的,不见半个人影。不,不能说是空无一人,。
他们的视线所及之处,村道上,大敞开门的庭院内……随处可见散落在地的衣物。
而每一堆衣物之下,都对应着一小堆呈现出灰白颜色的粉末。
千世子与父亲藤原千信再次对视,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震惊,和“事情非常不妙”的想法。
二人心中微沉,继续向村落深处走去,前往雪村家的族长住所。
那扇木门半掩着,还有些破损。
藤原千信深吸一口气,先是抬手敲了敲门,门内寂静无声。
然后他不再犹豫,用力将门推开。院中的景象与外面如出一辙,各处同样散落着衣物和刺目的灰白粉末堆。
“该死!” 藤原千信维持了许久的温和仪态在这一刻彻底被打破,忍不住低声咒骂了一句。
眼前的景象向二人展现了一件再明显不过的事情,雪村家,被灭门了。
因为鬼族在死亡后,并不会像人类一样留下尸体,而是会迅速风化,化作这种灰白色的骨灰样粉末。
藤原千信脸色铁青,抬脚快步冲向屋内,挨个推开房门仔细搜查。
千世子也动了起来,在院落和周边的房舍间搜寻。
二人都怀着一丝渺茫的希望,试图寻找可能幸存的雪村家族人。
然而,片刻之后,父女俩在庭院中央重新会合,都摇了摇头。
没有,一个幸存者都没有。
藤原千信扶着额头,身形有些佝偻下来,声音中带着疲惫:“我说为何这么久都没有回复我的信件,原来,原来……”
“要是我早点过来就好了。” 他恨恨道。
方才他根据那些粉末的风化程度粗略判断,雪村家遭遇不幸的时间,大约就在雪村家收到那封信后不久。
“他几年前才又得了一对龙凤胎儿女,”藤原千信继续道。
“他的孩子刚出生时还特意写信向我显摆,我偶尔也会过来探望。”
“上一次见,就在两年前,他们还那么小,那么活泼……”
“父亲,”千世子打断了父亲陷入回忆的状态,问道,“您方才搜查时,可有发现属于小孩子的衣物和粉末?”
藤原千信一怔,仔细回想后肯定地摇了摇头:“没有,我那边没有。”
“我这边也没有。”她紧接着说。
这个发现让藤原千信眼中重新燃起希望,他立刻提议道:“我们再将整个村子,每一寸地方都探查一遍。”
藤原千信与雪村族长通信频繁,对雪村家的人口状况了如指掌。
因此他能确定,目前族中仅有族长家有一对年幼的儿女。
父女俩不敢耽搁,花费了近两天的时间,几乎是不眠不休地将整个村落,包括周边的山林可能藏身的地方都彻底搜索了一遍。
结果依旧没有变,并未找到任何属于那两个孩子的衣物或粉末。
这个结果反而让藤原千信生出了更多的希望,他不断安慰自己:
“或许这两个孩子当时恰好不在村中,也可能被人给救走了。他们还活在世上,一定还活着……”
千世子也安慰他道:“父亲请放心,我之后会时刻留意,打探雪村家遗孤的消息。
“一旦有任何线索,必定第一时间通知您。”
父女俩之后又将村落中大致收拾了一番,同时将族人们好生安葬。
因为不知道那些衣物和粉末都是谁的,二人只能挖了个大坑,将这些东西都埋在了一起。
一切收拾妥当,在祭拜过坟墓后,父女俩离开了村子。
千世子与父亲道别,踏上了新的旅程。
后来,父亲藤原千信再次给千世子写来一封信。
信中提及,他回家后反复思考,忽然想起了一件旧事,那是雪村家族长曾无意中和他提及的。
说是在战国时期,雪村族长曾偶然间帮助过德川家,还不慎暴露了鬼族的力量。
“因此我猜测,”父亲在信中写道:“很可能是德川家觊觎我鬼族之力,在雪村家不愿相助后,为了灭口,才对雪村家下的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