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嘴唇不受控制地颤抖,张开,尖锐的犬齿已经快要触碰到她温热的皮肤表层。
“快…拿…走…” 他从牙缝里挤出破碎的字句,用尽全身力气将头扭向一侧,脖颈和额角的青筋因为克制而暴起。
他的理智与饥饿感在体内争夺着身体的控制权。
“您必须喝。” 千世子的声音没有丝毫动摇,甚至将手臂又往前送了送,贴上了他的嘴唇。
她比现在的山南自己更能清晰地感知到那些随着变若水进入他体内的鬼血的状况,它们正在他的血管里横冲直撞。
如果再不进食,用不了多久,他的身体就大概率会爆体而亡。
这种情况可以用饮血暂时缓解,但之后该如何,那就是之后的事了,现在要先让山南先生的情况稳定下来。
“抱…歉…千世…” 模糊的的音节从他口中溢出,带着痛苦与歉意。
下一秒,刺痛感从千世子手臂处传来。山南的牙齿刺破了她的皮肤,嵌进了她的手臂。
温热的血液立刻从破口处汩汩流淌出来,被他急切地吞咽了下去。
千世子表情平静,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时刻注意着山南先生体内鬼血的变化。
血液顺着他干涸灼热的喉咙流进身体,像是干涸的土地迎来了清泉,让他体内暴动的血液开始慢慢平静下来。
随着吞咽动作,山南紧绷的身体稍稍放松,喉咙里发出无意识的,呜咽的声音。
他血红的眼眸中,疯狂褪去,理智回归。
失血给了千世子的身体一个错误信息,她的身体误判主人受伤,需要鬼化,启动自愈能力。
但她还不能在这种情况下暴露自己的身份,于是立刻凝神,压下了鬼化的冲动。
过了一会儿,山南吞咽的速度慢了下来。最终,他松开了口。
他的尖牙从千世子的胳膊里慢慢拔出,退出时,还带出了一点血珠。
他微微喘息着,抬起了头。月光下,他的头发已经恢复了原本的颜色。眼中的血红也尽数褪去,变回了原本温润的深色。
只是他的瞳孔还有些涣散,带着茫然与疲惫。
等视线彻底聚焦后,他首先看到的,就是千世子正要收回的手臂。
那白皙的手臂上,残留着两个还在渗血的血点。
“…谢谢你,千世。”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却带着他原本温和的语调。
理智回笼,剧烈的晕眩和脱力感也像海啸一样将他淹没。他只来得及说出这句话,身体就不由自主地向前倒去。
千世子立刻张开双臂,接住了他倒下的身体。
男人的体重完全压在她身上,脸颊埋进她颈侧的衣料中。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皮肤上,还带着些微的血腥气味。
“山南先生?” 千世子轻声叫了他一声,但没有回应。她侧过头,只能看到他脑后有些散乱的头发。
她叹了口气,将这间实验室环顾了一圈,这里没有任何可供休息的铺盖。
她将山南的上半身扶靠在自己肩头保持平衡,空出两只手,轻手轻脚地脱下了自己身上的羽织。
她将羽织仔细叠成方块,充作临时枕头。然后,她用尽量放轻动作,扶着山南敬助慢慢躺倒,让他的头枕在羽织上。
安顿好他,千世子将他刚才掉在地上的眼镜地上捡了起来。
检查了几遍,确认没有损坏,又将它擦拭干净之后,她才跪坐回他身边。
手臂上的伤口还微微淌着血,她抬起手臂,伸出舌尖将渗出的血珠舔舐干净,只留下了两个小血点。
她将腰间的刀取下来,横置在自己的膝盖上,一手轻轻按着刀柄,目光停留在昏迷的山南敬助身上。
如果山南先生醒来后恢复正常,那万事大吉。但如果还是没办法控制自己,那她有必要将他斩杀。
寂静的实验室里,只有两人轻浅的呼吸声,以及窗外枯树叶被风吹动,发出的“沙沙”摩擦声。
夜晚,才刚刚开始。
…
当第一缕晨光透过实验室窗户的缝隙,落在山南敬助脸上时,他睫毛颤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实验室的屋顶,随后他的视线环绕了一圈,看到了跪坐在他身侧的千世子。
晨光为她的周身镀上了一层淡金色,她的手按着膝上的刀,转过头望向窗外,侧脸在晨光中被勾勒出了完美的轮廓。
察觉到了他的动静,她立刻转过头,黑眸对上了他的视线,随即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山南先生,您醒了。”
山南动了动,试图撑起身体,却感到一阵虚软。
千世子见状,立刻将刀放在地上,探身过来,伸手扶住了他的胳膊,帮他坐起身。
“这是您的眼镜。”她将已经擦拭干净的眼镜递到他面前。
山南接过,指尖无意中与她温热的手指接触了一瞬。
他慢慢戴上眼镜,熟悉的框架让他找回了一些往日的镇定。
他重新看向千世子,她也正歪着头,好奇地打量着他,脸上带着看着新奇事物的笑意。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您摘下眼镜的样子呢,”她笑着说:“和戴眼镜时的感觉,有些不一样。”
“是吗……”山南摸了摸镜框,露出一个醒来后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是哪里不一样?”
“唔……说不太清,”千世子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可能是,更温柔一些?”
“没有镜片隔着,我能更清楚地看清您的眼睛呢。” 她的目光明亮清澈,直直地望进他的眼底。
山南微微一怔,脸上的笑容加深了些许。
但下一秒,他注意到千世子身上的羽织不见了。
他转过头,就看到自己刚才枕着的“枕头”,就是她的羽织。
“抱歉,千世,”他将羽织拿起,布料上还残留着被他枕过的褶皱,“昨晚的事…我…”
“没事的,山南先生。”千世子摇摇头,接过羽织将它抖开,重新穿在身上,“能救您,我无所谓。”
“只是,”她话锋一转,神色认真起来,“您喝了变若水这件事,要和其他队士们说么?比如土方副长他们?”
山南沉默了片刻,目光落在自己如今已经恢复如常的左手手臂上,又扫过地上那个空了的玻璃瓶。
他点了点头,神色平静:“嗯,要说的,需要让他们知道这件事。”
“这样…”他顿了顿,声音温和,“如果我以后再次失控,他们可以立刻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