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深夜,待千鹤情绪稳定下来,回房休息后,千世子打开窗户,唤来了自己的乌鸦凪太郎。
她点了蜡烛,铺开信纸,开始给父亲藤原千信写信。
她在信中,先是照旧询问了父母和弟弟是否安好,随后又解释了这段时间未能及时与他们联系的原因。
接着,她又写了自己已经找到了雪村家两个遗孤中的那个女孩。
最后她又拜托父亲,恳请他前往雪村家遗址一趟,给自己寄过来一些旧物,或者其他可以证明她身份的信物。
待墨迹干透,她将信纸仔细叠好,放进凪太郎胸前羽毛下隐藏的信筒中。
她摸了摸凪太郎羽毛顺滑的头顶,轻声嘱咐道:“小心些,凪太郎,尽快把信送到父亲手上。”
凪太郎“咕咕”地低沉叫了几声,蹭了蹭她的手心,然后冲窗棱上振翅起飞,很快消失在京都的黑夜中。
在等待父亲回信的时间里,千世子在新选组的生活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山南敬助如今深居简出,将所有精力都投入了对变若水的研究中。
他一直试图找到让副作用消失的方法,但到目前为止都还没成功。
他的新住所隐蔽且安静,像是一座牢笼一样,将他彻底关在了里面。
平时,只有近藤先生,土方和总司等知道实情的人会过来。
他们会在空闲时间前来探望山南,和他说说话,同时了解一些进展。
但他们毕竟是新选组队士,每日要处理队务,巡逻京都,应对愈发复杂的政局,能分出来探望他的时间实在有限。
因此,大部分时间里,真正长时间陪伴在山南敬助身边的,只有千世子。
土方岁三察觉到了山南的状态有些不对劲,他比以前沉默太多了。
而且,虽然他和以前一样还是温文尔雅的模样,其中却隐隐带上了些疏离感。
因此,他私下里拜托千世子,麻烦她多花些时间留在屯所,多多留意山南的状态。
同时,他还尽量减少了千世子外出巡逻的任务,让她有更多时间能留在屯所。
千世子没有异议,正好她当初就是为了探查怪物而来的。
现在能长时间留在山南敬助身边,她对此再满意不过了。
于是,她成了山南实验室里的常客。
山南先生往往自己在桌前对着瓶瓶罐罐和笔记一坐就是大半天,眉头紧锁,神情非常专注。
如果不主动和他说话,他可以一天都一言不发,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千世子就安静地陪在一旁,她有时候会带些书来看,有时候就只是静静地跪坐着,望着窗外庭院里的景色。
在她什么也不做,就那样跪坐着时,她会想得有点多。
她不知道自己在京都遇到岩胜这件事是好是坏,但她的第六感告诉她,遇到岩胜之后,她很快会再遇到一个人。
某一日的午后,细碎的阳光透过窗户缝隙,在墙上投下了几道光线。
山南先生还在埋头做实验,而千世子则捧着一本从屯所书库借来的杂记在翻看。
看着看着,不知是因为什么,一股强烈,难以抗拒的困意席卷而来。
她眨了眨眼,试图通过这种方式让自己保持清醒。但显然失败了,她的眼皮越来越重,书上的字迹开始在眼前模糊,晃动。
最终,她垂下了头,握着书卷的手松了力道,就这么直接沉沉地睡了过去。
…
不知过了多久,山南敬助从笔记中抬起了头。
他揉了揉被眼镜框压得有些酸涩的鼻梁,习惯性开口道:“千世,时间不早了,你先去饭厅吃饭吧。”
往常的这个时候,他总能得到来自于少女元气满满的应答声。
或者是得到对方的一句:“山南先生也要记得休息哦!”。
然而,今天却没有回应。
山南敬助觉得奇怪,转过头看向千世子常坐的位置。只见女孩子背脊背微弓,头垂了下去。
她束成马尾的长发顺着后背滑落,脸颊两侧的刘海散落下来,将她的面容几乎完全遮挡住了。
她保持着跪坐的姿势,手中的书卷已经快要从手里脱落,身体随着她的呼吸在微微起伏。
她竟是睡着了。
“千世?” 山南放轻声音唤道。
没有反应。
她睡得很沉,对外界的声音毫无察觉。
山南沉默地看了她片刻,放下手中的笔,站起身,动作极轻地走到她身边。
他先是从她卸了力气的手中,小心地抽走那本快要掉落的书,放在一旁。
然后,他迟疑了一下,伸出了手。
他的掌心轻轻托住她垂下的脸颊一侧,另一只手扶住她的肩膀,极其缓慢地引导着她的身体,让她靠向自己。
女孩子的身体顺从地倚靠过来,脑袋无意识地在他的衣料上蹭了蹭。
在找到了一个舒适的位置后,呼吸变得平稳绵长,睡颜在散落的发丝间若隐若现,毫无防备。
山南敬助微微歪着头,细圆框眼镜后的双眼落在她沉睡的脸上。
他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任由她靠着,哪怕有些僵硬了也没有动,生怕惊扰了正在沉睡的女孩子。
良久,他才喃喃自语般吐出几个字来,“…谢谢你,千世。”
千世子这一觉睡得很沉,直接从中午睡到了下午三点。
醒来时,因为睡的时间太长,头部传来一阵轻微的眩晕和头痛。
她有些迷茫地睁开眼,首先发现自己身上盖着一件熟悉,带着药草气息的羽织,是山南先生的。
她腰间的佩刀被解了下来,端正地放在她伸手可及的身边位置。
她坐起身,羽织滑落从身上滑落下来。
她揉了揉额角,待头脑稍微清醒些,她向桌案方向看去。
山南敬助已经回到了他的位置,背对着她,似乎正在记录着什么,听到动静,他停下了笔。
“山南先生。” 千世子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