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集团副总办公室里,此刻一片狼藉。
周慕辰像头发怒的狮子,把手边能砸的东西都砸了个遍。最新款的手机碎片散落一地,名贵瓷器已经看不出原样,连墙上那幅价值不菲的油画也未能幸免,歪歪斜斜地挂着。
“一群饭桶!”他狠狠踢开脚边的碎玻璃,“那些天天吹捧外国文化,想要模仿引进什么狗屁练习生模式,培养养成系偶像,现在知道踢到铁板了吧?《青歌会》这一出手,他们倒是学乖了!可我们呢?”?”
他气得满脸通红,一把扯松了领带:“平时营销一个比一个厉害,热搜买得飞起,真到了要真本事的时候,没一个能拿得出手的!”
严峰和方思兰像两个木头人,一左一右站在办公室门口,连呼吸都放轻了。他们太清楚这位太子爷的脾气,这时候谁出声谁就是往枪口上撞。
直到周慕辰砸累了,整个人瘫倒在那张意大利真皮老板椅上,办公室里才终于安静下来,只剩下他粗重的喘气声。
严峰偷偷给方思兰使眼色,想让她先去试探下太子的心情。方思兰直接翻了个白眼,把头扭到一边——开什么玩笑,她才不当这个炮灰。
没办法,严峰只能硬着头皮上前。田梦笙毕竟是天星娱乐的人,他这个总经理怎么也脱不了干系。
“周总,”他小心翼翼地开口,“这次确实是我们失算了。谁能想到《青歌会》会突然下场......”
他说着,心里也在叫苦。田梦笙在初赛的表现太亮眼了,新歌发布才五天就冲上新歌榜第一,眼看着就要冲进年度前十。他们之前的精心布局全打水漂了,现在反而陷入被动。
之前答应李青颜要放的黑料现在也不敢发了。在“青歌会”这个节骨眼上搞小动作,就算是真料都可能惹怒上面,更何况他们手里那些纯属泼脏水的假料。
周慕辰揉着发痛的太阳穴,越想越头疼。现在的情况完全颠倒过来了——他非但不能打压田梦笙,还得想办法安抚她。万一她借着这波热度反手给天星娱乐一刀,那才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严峰,”周慕辰的声音透着疲惫,“你去准备一下,我要亲自见田梦笙。”
严峰愣住了:“周总,这......”
“还不明白吗?”周慕辰冷笑一声,“现在是我们得求着她了。打不过,就只能加入了。”
他望着窗外繁华的夜景,眼神阴晴不定。这场仗,他们输得彻底,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想办法把损失降到最低。至于那些不中用的艺人,等他腾出手来,再一个个收拾。
严峰躬身退出副总办公室,直到那扇沉重的实木门在身后合拢,才敢直起有些发酸的腰背。走廊里空调冷气充足,他却觉得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太子爷的话就是不容置疑的旨意,哪怕是要他向一个曾被自己肆意拿捏、如今却已翻身崛起的艺人低头,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照办。混迹职场多年,他严峰能爬到今天这个位置,靠的就是这份“识时务”。
他心下清明,如今的田梦笙已非池中之物,自己这边此前种种打压手段,搁在寻常艺人身上早被逼至绝境,此刻若再不识趣,恐怕真要引火烧身。眼下,除了放低姿态,静观其变,别无他法。
他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星河集团那栋气势恢宏的大厦。坐进自己那辆黑色的奔驰里,密闭的空间终于给了他一丝喘息之机。
他靠在驾驶座上,连续做了好几个深长的呼吸,试图将胸腔里那股混杂着屈辱、焦虑和不安的浊气排出体外。车内还残留着淡淡的皮革香氛,此刻闻起来却有些刺鼻。
定了定神,他拿起手机,指尖在屏幕上悬停片刻,最终还是划开了那个熟悉的号码。听筒里传来的,是冰冷而机械的女声:“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严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自嘲。果然,被拉黑了。这个结果,他一点也不意外。
他深吸一口气,退而求其次,在通讯录里找到了夏可可的名字。电话接通的那一刻,他立刻挤出一个尽可能和蔼的声音:“喂,可可啊,我是严总……”
“嘟…嘟…嘟…”
回应他的,是干脆利落的忙音,甚至比之前的机械女声更让他难堪。
一股邪火“噌”地窜上头顶,握着手机的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几乎能听到自己理智绷紧的声音,强压下将那最新款手机狠狠掼在车窗上的冲动。额角的青筋跳了跳,他再次深呼吸,扭过头,对着副驾驶上噤若寒蝉的王秘书,几乎是咬着牙根命令道:“把你手机拿来!”
不等王秘书完全递过来,他便一把夺过那只还带着下属体温的手机,动作带着几分气急败坏的粗鲁。他快速而用力地再次按下田梦笙的号码,仿佛要将所有情绪都灌注到那小小的按键上。
电话接通了,他立刻抢白,语速快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切,生怕对方再次挂断:“梦笙,是我,严峰,你别急着挂电话!我想我们需要聊一聊。”
他停顿了一瞬,听到那边没有立刻挂断,赶紧抛出筹码,“嗯,我知道你不会再回公司。这样,哪天你有空,回公司一趟,咱们把对赌协议落实一下。之后你要离开,我绝不拦着。”
他飞快地说着,不给对方打断的机会:“好,好的!这是小王秘书的电话,你有空就联系他。” 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语气里那点卑微的讨好。
然而,回应他的,依旧是“嘟…嘟…嘟…”的忙音。对方显然没有耐心听他把话说完。
严峰像是被抽干了力气,手臂颓然垂下,将手机胡乱地塞回给手忙脚乱接住的王秘书。他重重地靠回椅背,闭上眼,揉了揉刺痛的太阳穴,声音带着浓重的疲惫和一丝认命:“你最近注意点手机,她那边……随时可能联系你。”
这句话,既是对王秘书的吩咐,也像是在对自己宣告——主动权,已经彻底移交了。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反手锁上门,仿佛要将外界的目光与嘈杂一并隔绝。他踱步到窗前,深吸了几口气,才拿起桌上的座机听筒,按下那个烂熟于心的短号。
电话接通的瞬间,他的身体不自觉地微微前倾,仿佛周慕辰就站在他面前。原本在公司里尚算沉稳的嗓音,此刻刻意压低,尽显小心与谄媚:
“周少,”他开口,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为难与疲惫,“我按您的吩咐,立刻联系了田梦笙。可她那边……态度非常强硬。”
他稍作停顿,像是要强调过程的艰辛:“我用了几部电话轮流打,好不容易才接通。刚说上两句,她就……唉,我是真怕她再直接挂断,连谈的机会都没有,只好赶紧抓住时机,先提出把对赌协议落实的事。她那边……只含糊地说了一句‘有空会来’,根本不容我多说,电话就又断了。”
严峰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无奈的委屈,将自己塑造成一个尽力却受挫的执行者:“周少,我……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这才赶紧向您汇报。”
电话那头,周慕辰沉默了几秒,只能听到略微加重的呼吸声。他何尝听不出严峰话里话外撇清自己的意味,但田梦笙如此不留余地的反应,更像一记无形的耳光扇在他脸上,让他心头火起,却又无处发泄。他攥紧了拳头,指节发白,最终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好,我知道了。到时候……通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