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程奕宇没有立刻回到书房。他信步走到阳台，初夏的夜风带着微凉的草木气息拂面而来，将烧烤的烟火气和方才的喧嚣一并吹散。
他倚着栏杆，望着远处城市的零星灯火，脑海里还回放着直播间的热闹。思绪飘远，转到了《鬼吹灯》的后续剧情上。
想着想着，他脑海中不知怎的，就浮现出很久以前在地球上看过的《鬼吹灯—寻龙诀》电影的画面，还有那首极具穿透力的主题曲。一段旋律，带着几分空灵、几分决绝，不受控制地从他嘴边轻轻哼了出来：
“忽而……镜面倒转……现实与虚幻的墙……” 那旋律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正是谭维维演唱的《地狱就是天堂》。
“程先生？”
一个带着些许疑惑和惊讶的女声从旁边阳台传来。
程奕宇吓了一跳，循声望去，只见隔壁阳台的推拉门不知何时也打开着。
田梦笙正倚在栏杆旁，手里似乎还端着一个马克杯，有些诧异地看着他。
两人阳台相距不远，夜阑人静，一点声音都听得清楚。
“呃，田小姐？还没休息？”程奕宇有些尴尬，没想到自己无意识的哼唱被对方听到了。
田梦笙没有寒暄，而是微微蹙着眉，直接问道：“你刚才哼的那段旋律……是什么歌？”
作为职业歌手，她对音乐的敏感度远超常人。这段旋律陌生而又抓耳，带着一种奇特的张力和宿命感，瞬间就攫住了她的注意力。
她可以肯定，这绝非市面上已有的流行作品，甚至风格都独树一帜。
“啊？这个……”程奕宇一时语塞，大脑飞速运转。他总不能说是另一个世界的电影主题曲吧？“就……随便瞎哼的。”他试图搪塞。
“随便哼的？”田梦笙的音调微微扬起，明显不信。她那双在夜色中依然明亮的眼睛审视着程奕宇，“这旋律的起承转合很有章法，情绪递进也非常专业，不像即兴创作。我从来没听过……是谁的作品？还是……你写的？”
她最近正因为歌曲的事焦头烂额，始终无法创作出满意的作品，又被多方紧逼，此刻听到这段极具潜力的旋律，如同沙漠旅人看到了绿洲，忍不住追问到底。
程奕宇看着对方那认真甚至带着点急切的眼神，心里暗暗叫苦。这下……好像有点不好解释了。
心中暗道不好，暗叫不好。田梦笙是专业音乐人，耳朵太毒，随便搪塞肯定过不了关。电光火石间，他想起了一个绝佳的“挡箭牌”。
他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恍然和一丝无奈的笑意，抬手摸了摸后脑勺：“啊，被你听出来了？其实……也不是我写的。”
他斟酌着语句，目光投向远处模糊的夜空：“是我大师兄家的女儿，在蜀都音乐学院念书，算是我的小师侄女。”
“那丫头，从小被她爸，也就是我大师兄逼着学戏曲，底子打得挺扎实。结果长大后，觉得戏曲过时了，一头扎进流行音乐里去了。”
他顿了顿，感受到田梦笙专注的目光，继续半真半假地编造：“这曲子就是她前段时间捣鼓出来的练习作品之一。小姑娘脸皮薄，觉得自己写得不成熟，只给我听过几个小样片段。我听着挺有意思，刚才不知怎么就想起来了，随口哼了两句。”
他看向田梦笙，语气带着点长辈对晚辈的包容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怎么，田小姐觉得……这旋律还行？”
田梦笙听完这番解释，紧蹙的眉头稍稍舒展，但眼中的兴趣和意外却更浓了。“蜀都音乐学院？还是学生。”
她低声重复了一句，再看向程奕宇时，眼神里少了些审视：“不是还行，是很有想法！”
她的语气带着专业性的肯定：“那段旋律非常棒，您作为戏曲人应该也了解一些。如果这真的是一个在校学生的尝试……那她的灵感和潜力非常惊人。”
她最近因为多方逼迫，自己又无法创作出满意的歌曲，程奕宇说他那位“小师侄女”，和这个无意中哼出的这段旋律，让她看到了新的希望。
她向前走了一步，隔着阳台的距离，语气比刚才急切和诚恳了许多：“程先生，能不能……麻烦你引荐一下？”
“或者，至少问问你那位师侄女，方不方便把她这个作品的完整小样发给我听听？我觉得这首歌曲很棒，想了解更多。”
程奕宇看着田梦笙眼中毫不掩饰的欣赏和期待，心里顿时有些骑虎难下。
他本来只是想找个借口圆过去，没想到对方这么认真，直接就要联系“原作者”了。
这下……戏好像有点演过头了。完整的《地狱就是天堂》小样？
程奕宇看着田梦笙眼中那不容错辨的认真与急切，心里那点“糊弄过去”的侥幸彻底熄灭了。
他正感到为难，不知该如何婉拒这份突如其来的请求，却见田梦笙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对着他微微颔首示意了一下，竟然转身离开了自家阳台。
正当程奕宇疑惑之际，自家的门铃响了。
他愣了一下，瞬间明白过来，心头一阵无奈。
走过去打开门，只见田梦笙站在门外走廊柔和的灯光下，身上还穿着那身宽松的家居服，脸上带着一丝不太好意思，但眼神依旧坚定。
“抱歉，打扰了，程先生。”她轻声说，“有些话……隔着阳台说不方便。”
“啊，没事，请进。”程奕宇侧身让她进来，心里快速盘算着对策。
田梦笙走进这间她从未踏足过的邻居家，简单环顾了一下。房间布置简洁，带着明显的独居男性气息，意外的很整洁，不太像印象中那种凌乱的男生房间。
程奕宇收拾了一下沙发上的靠垫，“田小姐，请坐。喝点水？”他走到饮水机旁接了杯温水递给她。
“谢谢。”田梦笙接过水杯，在沙发坐下，却没有喝，只是用双手捧着，指尖微微用力。
两人之间陷入短暂的沉默，空气里弥漫着些许尴尬和亟待打破僵局的紧迫感。
最终还是田梦笙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目光坦诚地看向坐在对面单人沙发上的程奕宇，决定开门见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