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舒客栈的吊脚楼在荻花洲的暮色中摇晃,檐角的铜铃随着晚风轻响。
空刚踏上栈桥,就见身着靛蓝布裙的菲尔戈黛特正叉着腰训斥伙计,指尖在账本上重重一点:
“说了多少遍,客房被褥要晒足三个时辰!
再这么马虎,客人都要被隔壁的望泷客栈抢光了!”
听见脚步声,她转过身,发髻上的银钗晃出细碎光晕,语气瞬间柔和了些却依旧干练:
“是蒙德来的旅行者吧?公子先生提过你们会来。”
她往客栈后方瞥了眼,压低声音,“不过先得麻烦你们帮个忙——
最近后院总闹魔物,客人都吓得不敢住了,我丈夫一个人应付不过来。”
派蒙立刻凑上前:“魔物?是不是会掉摩拉的那种?”
“掉不掉摩拉我不知道,但再放任下去,我的客栈就要掉生意了。”
菲尔戈黛特领着两人绕到后院,果然看见几只丘丘人正扒着篱笆张望,篝火将它们的影子拉得扭曲。
空拔剑出鞘,风元素顺着剑身流转,只三两下就将魔物清扫干净,剑柄上的挂坠还在微微发烫。
“多谢多谢!”菲尔戈黛特递来一袋摩拉,眼神却带着后怕,
“说起来,这些魔物好像是冲着客栈顶上的‘那位’来的。”
她指了指屋顶,那里空荡荡的只有几片落叶,
“那位大人脾气怪得很,每次清魔物都要拆几块瓦片,上次还把二楼的窗棂劈坏了。”
空抬头望去,只捕捉到一丝转瞬即逝的青色光晕——
想必就是削月筑阳真君提及的降魔大圣。
刚要追问,菲尔戈黛特已将一封信塞过来:
“这是公子让我转交的,说你们见了信就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
信封上盖着北国银行的火漆印,拆开后里面只有一行字迹:
“明日巳时,琉璃亭见破局之人。”
派蒙挠着脸颊:“破局之人?难道是能证明我们清白的人?”
次日天刚亮,空和派蒙就赶到了璃月港的琉璃亭。
晨雾还未散尽,穿黑制服的愚人众守卫正守在门口,见了空便侧身让开,低声道:
“钟离先生已在里面等候。”
雅间内,一位身着棕红长袍的男子正临窗而立,
宽檐帽遮住了半张脸,指尖捻着一枚玉质棋子在棋盘上轻敲。
听见动静,他缓缓转身,
琥珀色的眼眸比璃月港的玉石更温润,正是前日巷中救了空的钟离。
“旅行者果然准时。”他声音低沉如古钟,抬手示意入座,
“公子说你在寻找关于帝君遇刺的真相,而我,需要有人帮我筹备送仙典仪。”
派蒙惊得飘了起来:“送仙典仪?可是七星不是在追查刺客吗?”
“七星有七星的考量,我有我的坚持。”
钟离将一杯热茶推到空面前,茶香混着岩元素的厚重气息,
“帝君守护璃月三千七百年,纵使仙躯陨落,也该享最隆重的辞行仪式。
只要你帮我办好此事,我便告诉你岩神仙体的藏匿之处——
那是洗清你嫌疑的关键。”
空立刻点头应允。
他早已察觉钟离身份不凡,昨日巷中那手岩元素控场绝非普通人能做到,或许跟着他真能找到突破口。
“筹备仙仪,第一步是选夜泊石。”
钟离起身带两人走向解翠行,帽檐下的目光扫过柜台,
“需得是烛照级的品相,才能配得上帝君的威仪。”
解翠行老板石头正对着一堆璞石发愁,见了钟离立刻堆起笑容:
“钟离先生!您可算来了!
这几块夜泊石都是刚从矿里挖出来的,您瞧瞧?”
他指着三块泛着幽蓝光泽的石头,“左边这块色泽匀,中间这块杂质少,右边这块……”
“全要了。”钟离打断他的话,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买棵青菜。
派蒙吓得差点从半空摔下来,连忙拽住空的袖子:“等等!我们哪有那么多摩拉?”
钟离却已转向石头:“记在往生堂账上。”
他看出空的疑惑,解释道,“送仙典仪容不得半点马虎,夜泊石需得铺满地宫甬道,少一块都不行。”
石头早已笑得合不拢嘴,连声应着去打包,显然对这位“大客户”的作风习以为常。
离开解翠行,钟离又指向不远处的花店:“第二步,制香膏。
帝君最喜霓裳花提炼的香气,需得找三位行家调配。”
第一位是香料铺的岚姐,她正用银勺搅拌着花瓣泥,闻言直摇头:
“霓裳花要选晨露未干的,还得用绝云间的山泉水研磨,
我这铺子可没这么讲究的材料。”
第二位是成衣铺的绮命,她指尖划过一匹云锦:
“香膏要配得上帝君的身份,得加些琉璃百合精油才雅致,可那东西只有奥藏山才有。”
派蒙气鼓鼓地叉腰:“这不是故意刁难人吗?”
钟离却不慌不忙,领着两人走到码头边的莺儿花摊前。
穿粉衣的莺儿正哼着小调整理花枝,见了钟离眼睛一亮:
“钟离先生可是来买霓裳花?我这刚摘的,还带着露水呢!”
“不仅要买花,还要请你调配香膏。”
钟离说明来意,莺儿立刻应承下来,狡黠地眨眨眼:
“不过得麻烦你们去望舒客栈取些山泉水——
那里的水是从绝云间流下来的,最适合提炼精油。”
空带着派蒙赶回荻花洲,菲尔戈黛特见他们折返,笑着递过一个陶罐:
“早给你们准备好了,知道莺儿那丫头调香最挑剔。”
回程时路过奥藏山,恰好遇到采琉璃百合的留云借风真君,青羽仙人瞥了眼陶罐:
“是为送仙典仪来的?罢了,本仙赏你们几朵。”
说着挥翅丢下一束花瓣,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莺儿用山泉水将霓裳花与琉璃百合研磨成膏,琥珀色的油膏在瓷瓶中泛着光泽。
钟离捧着瓷瓶走到岩神像前,将香膏轻轻涂抹在神像基座上,
岩元素力顺着指尖涌入,神像周身竟泛起淡淡的金光。
“第三步,借涤尘铃。”钟离收好空瓶,眼神变得悠远,
“此铃乃归终帝君所制,能涤荡尘埃,唯有萍姥姥能借出。”
萍姥姥的居所藏在玉京台后的小巷里,院门上爬满了牵牛花。
听见敲门声,白发苍苍的老人推开门,看见钟离却故意板起脸:
“你这老家伙,多少年没来过了?是不是又要我帮忙?”
“姥姥说笑了。”钟离微微躬身,语气竟带着几分恭敬,
“为帝君送仙典仪,特来借涤尘铃一用。”
萍姥姥哼了一声,转身进屋抱出个锦盒,打开后里面的铜铃却锈迹斑斑。
“这铃要用心血催动。”她看向空,“你且将手放上去试试。”
空依言触碰铜铃,风元素与岩元素同时涌动,锈迹瞬间剥落,
露出底下刻着的古老纹路,铃声清脆得像是穿越了千年时光。
离开萍姥姥家时,钟离忽然止步:“还有最后一样东西——风筝。
送仙典仪需得放飞百只风筝接引仙魂,得找飞云商会定做。”
飞云商会的伙计却一脸为难:“三位负责扎风筝的师傅都罢工了!
说工钱给得太少,还得赶工期。”
钟离思索片刻,领着两人找到正在吃虎岩打牌的阿大、阿二和阿三。
“扎风筝的工钱翻倍,完工后再送三坛晨曦酒庄的葡萄酒。”
钟离的话刚说完,三位师傅立刻丢下牌具:“成交!保证日落前赶出来!”
派蒙悄悄对空嘀咕:“他好像什么都知道,连师傅们爱喝酒都清楚。”
夕阳西下时,所有筹备工作终于完成。
空跟着钟离回到北国银行,刚进门就听见公子的笑声:
“钟离先生果然神机妙算,七星那边已经开始查愚人众了。”
钟离却没接话,只是将装着夜泊石、香膏和涤尘铃的匣子交给空:
“明日送仙典仪,你随我一同前往。
记住,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声张。”
他的琥珀色眼眸在灯光下深不见底,
“有些真相,需要在恰当的时机才能揭晓。”
空握紧匣子,指尖传来夜泊石的凉意。
这一日的璃月市井之行,他见识了钟离对传统的极致坚守,也察觉到这位往生堂客卿身上藏着太多秘密。
派蒙揉着酸痛的腰,却突然眼睛一亮:
“对了!我们还没问钟离先生,岩神的仙体到底藏在哪里呀?”
钟离闻言轻笑一声,转身走向内堂:“明日典仪之上,你们自会知晓。”
门帘落下,将他的身影与外界隔绝开来。
空望着紧闭的房门,忽然想起菲尔戈黛特提及的“那位”、
萍姥姥对钟离的特殊态度,以及他随手就能调动的资源——
这个男人,恐怕远比“往生堂客卿”的身份要复杂得多。
夜色渐深,璃月港的霄灯一盏盏亮起,映照着石板路上匆匆赶路的行人。
空站在北国银行的台阶上,望着玉京台的方向,那里将是明日送仙典仪的举办地。
他隐隐有种预感,这场筹备已久的仪式,不仅会洗清他的嫌疑,更会揭开璃月千年未有的惊天秘密。
而钟离,正是这一切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