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修把车停在医院对面的便利店门口,隔着一条街观察住院部大楼。三楼内科病房的窗户大多亮着灯,他很快锁定了夏小棠病房的大致位置——靠东侧倒数第二扇窗,窗帘半开着。
他先给柳薇发了条加密信息:“已到达,在对面观察。”
几乎同时收到回复:“便衣在住院部一楼输液区,穿灰色夹克。三楼走廊有我们的人扮成护工。先别接触病人。”
陆修收起手机,目光扫过医院大门。深夜的医院依然人来人往,他注意到一个穿灰色夹克的男人正坐在输液区的塑料椅上玩手机,另一个推着清洁车的“护工”在三楼走廊缓慢移动。
正当他准备过马路时,三楼病房门开了。
夏小棠的母亲提着热水瓶走出来,身形比上次见面时消瘦不少。她步履蹒跚地走向开水间,背影在走廊灯光下显得格外单薄。
这时,手机震动,是沈清秋发来的短信:“你在哪?小棠刚做完雾化治疗,现在醒着。”
他回复:“在医院楼下。你下来,别让夏阿姨知道。”
五分钟后,沈清秋出现在住院部门口。她穿着简单的米色针织衫和牛仔裤,眼圈泛青,见到陆修时勉强笑了笑。
“去那边走走吧。”陆修示意旁边灯光较暗的林荫小道。
两人并肩走着,沈清秋下意识地搓了搓手臂。
夜风有点凉,陆修脱下外套递过去,她犹豫一下接住了。
“小棠怎么样?”陆修直接问。
沈清秋低头看着手里的外套,声音很轻:“比前几天好点,但手还是抖得拿不住东西。医生说毒素影响了神经系统。”
“什么时候的事?”
“半个多月前。”沈清秋抬头,眼里带着担忧,“先是头晕乏力,后来手开始发抖,入院时连笔都握不住。”
陆修点点头,“医生怎么说?”
“医生认识小棠,说是你朋友。”沈清秋转头,看了眼住院楼。
“陈小雨陈医生?”陆修想起那个见过两次面性格直爽的陈小雨。
“嗯,她特别上心。”沈清秋顿了顿,“但医院没有特效解毒剂,只能做支持治疗。陈医生说这毒素很罕见,只能吊营养液和护脑的药,拖着。”
陆修眼神一凛。这时手机又震,柳薇发来最新消息:“毒素检测确认是蚀古剂挥发性变种,神经损伤型。”
他快速回复:“收到。谢谢。”
陆修收起手机,发现沈清秋正看着他。
“是工作的事?”她轻声问。
“嗯。”陆修皱眉环顾四周,压低声音:“这段时间,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来看过小棠?”
沈清秋想了想:“除了同学和老师,倒是没什么特别的人。有个叫林浩的男同学来得最勤,几乎每天都来,说是文学社的学弟。”
“林浩?”陆修记下这个名字,“他有什么异常举动吗?”
“就是带书和零食,陪小棠聊天。”沈清秋顿了顿,“看着挺正常的一个大学生。”
陆修点头:“继续留意他,还有任何探视的人。”
他话题一转:“你在医院帮忙,那小宇呢?他一个人在家能行吗?”
“让他暂时住在学校。刚好初三功课紧,我也顾不上他。”沈清秋叹了口气,“夏姐一个人实在撑不住,我放心不下。店里反正最近生意也淡,就关了门过来搭把手。”
陆修点点头,心里感激,却也没多说什么客套话,那显得生分。他话锋再一转,语气严肃:“那个林浩,他什么时候开始频繁来的?”
沈清秋被问得一愣,仔细回想:“好像…就是小棠住院后没两天就开始来了。怎么了?你觉得他有什么问题?”
“不确定,但非常时期,多留个心没坏处。”陆修叮嘱道。
“嗯。”沈清秋点头,随即担忧地看着他,“陆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快递……”
“是冲我来的。”陆修打断她,声音低沉却清晰,“小棠是受了我的牵连。这事因我而起,我一定会解决,会让她好起来。” 他看着沈清秋的眼睛,承诺道:“你放心。”
沈清秋看着陆修坚定的眼神,紧绷的心弦稍微松了松。“你自己也要小心。”
“我知道。”陆修看了看时间,“你上去吧,待久了夏阿姨该找了。有事立刻电话,不要再瞒着我。”
沈清秋点点头,转身快步走回住院部大楼。陆修注意到她走路时下意识地微微蹙眉,手轻轻按着后腰,看来照顾病人让她腰肌劳损复发了。
等沈清秋进入大楼,陆修立刻拨通柳薇电话:“三楼,夏小棠病房,重点关注一个叫林浩的男同学,近期的接触者。另外,陈小雨医生可信吗?”
“林浩的信息已经在查。”柳薇那边传来键盘敲击声,“陈小雨背景干净,专业能力过硬,暂时未发现异常。但毒素分析有初步结果了。”
“是什么?”陆修心下一紧。
“一种高度改良的神经毒素,基底确实与当年夏听雨案件中的‘蚀古剂’同源,但经过了复杂的生物工程改造,毒性弱,但挥发性更强,作用更隐蔽,专门针对运动神经系统造成缓慢且持续的损伤。苏明月这招,是精准的警告和挑衅。”柳薇语气冷峻。
陆修握紧手机。他深知这种针对神经的毒素的厉害,常规治疗手段效果有限且漫长。一个念头在他心中愈发清晰——或许,他该尝试迈出那一步了。不仅仅是为了修复物体,而是真正触及生命的核心。从植物,到更复杂的生命体……这很冒险,但夏小棠等不起。
“解药研制有头绪吗?”他问。
“这种毒素结构复杂,而且变种极其多。短时间内没办法解构。”柳薇实话实说,“医院目前的支持疗法只能延缓恶化。”
陆修看着三楼那扇窗,仿佛能看到夏小棠无力颤抖的手。
“我可能……需要尝试一些非常规的方法。”陆修的声音带着一种下定决心的沉静,“关于我的能力,或许有更深层的应用方式,但我需要相关的神经医学资料,特别是关于这种毒素作用机制的最详细数据。”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柳薇显然明白了他话中的含义以及其中蕴含的风险。“……我知道了。所有相关数据我会立刻发给你。但是陆修,务必谨慎。你的能力现在我们谁也不了解,也包括你。”
“我明白。”陆修沉声道。
结束通话,陆修靠在车边,仰头望着病房的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