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田一诚的手指在八尺琼勾玉上停留了不到两秒,那短短的一瞬,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休息室内的空气紧绷到了极点。
就在石田眼中出现疑惑的刹那,柳薇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一种近乎咏叹的崇拜:“石田先生……您刚才那短暂的沉默,太有力量了。”
石田一诚的手指一顿,疑惑地抬起头:“哦?”
柳薇眼中闪烁着“理解”的光芒,轻声说道:“那是一种背负着国家命运的沉重感吧?欲言又止,是因为心中的宏图伟业太过壮阔,一时不知从何说起。这种‘留白’的艺术,比任何慷慨激昂的陈词都更让我感动。”
这番精妙绝伦的恭维,就像一双温柔的手,瞬间抚平了石田心中那点莫名的违和感。
“哈哈哈哈!”石田一诚放开玉佩,仰头大笑,眼中的疑虑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被理解的狂喜和更浓重的征服欲,“薇拉小姐,你果然是我的知音!那些凡夫俗子只听得懂我的咆哮,却听不懂我的沉默。只有你,读懂了我的内心。”
陆修在后方暗暗松了一口气,趁着整理器材的动作,不动声色地擦去了额角的冷汗。
采访在一片“融洽”的气氛中结束。石田一诚心情大好,不仅没有催促他们离开,反而主动拿出了自己的私人名片,递到了柳薇手中。
“薇拉小姐,今天的采访意犹未尽。”石田的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黏腻地锁在柳薇脸上,“今晚我在赤坂的私宅有一场小型的红酒品鉴会,不知道能否赏光?我们可以抛开这些枯燥的政治,聊聊风月。”
这是赤裸裸的邀约,甚至暗示着某种“潜规则”。
柳薇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为难神色,她轻轻叹了口气,晃了晃手中的录音笔:“我也很想去,石田先生。但总部的主编是个不通人情的暴君,他要求我今晚必须把稿件传回纽约。如果完不成任务,我恐怕就要失业了。”
石田一诚虽然有些失望,但他自诩绅士,更享受这种“捕猎”的过程。太容易到手的猎物,反而没意思。
“工作要紧,我理解。”石田大度地笑了笑,眼神中却透着势在必得的自信,“不过,一周后,我将在东京举行最后一场、也是规模最大的竞选个人演讲会。届时会有万民到场,那将是新日本诞生的时刻。我邀请你作为特邀嘉宾出席,就在第一排。”
“那是我的荣幸,我一定到场。”柳薇欣然应允,笑容明艳。
……
离开国会议事堂,三人才彻底卸下伪装。
陆修瘫坐在后座上,那种瞬间抽干古玉璜能量并透支精神力的后遗症开始显现,他感到一阵阵眩晕,脸色苍白。
“干得漂亮。”柳薇递给他一瓶水,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关切,“刚才我看你手都在抖。”
柳薇的手指比划出一个微小的、月牙状的轮廓,“那东西,确实是八尺琼勾玉没错。虽然用其他白玉做了镶嵌,伪装成了椭圆形吊坠,但核心的碧绿色勾玉本体,特征太明显了。”
“值得。”陆修灌了一大口水,长舒一口气,“那个‘开关’已经接好了。现在的石田,就是一颗行走的定时炸弹。一周后的演讲会,将会是他这辈子最‘诚实’的时刻。”
叶红翎一边擦拭着镜头,一边冷静地分析:“既然我们要在那场演讲会上搞出大动静,甚至可能引发骚乱,那我们现在的住处就不安全了。”
陆修点了点头,神色凝重:“石川夫妇是好人。一旦我们在演讲会上动手,石田背后的势力肯定会疯狂反扑,甚至彻查我们的底细。虽然岛津帮我们做了掩护,但为了以防万一,不能让战火烧到那对老夫妇身上。”
“搬家吧。”柳薇当机立断,“换个地方。”
……
回到温泉旅店时,正是午后。
石川太太正在庭院里修剪那几株枫树,见到三人回来,笑着直起腰:“啊,这么早就回来了?今晚想吃点什么?”
面对这位慈祥的老人,陆修心中涌起一丝暖意。他知道,现在的离开,才是对他们最大的保护。
“石川太太,非常抱歉。”柳薇换回了温和的语气,脸上带着歉意,“因为工作的变动,我们要去其他城市采访,必须提前退房了。”
“哎?这么突然吗?”石川太太愣了一下,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舍。虽然只是短短几天的相处,但这三个年轻人礼貌、干净,让她感觉像自家孩子一样。
“是的,时间很紧。”叶红翎走上前,帮石川先生搬开了门口的重物,轻声说道,“这里的饭菜很好吃,温泉也很舒服。谢谢你们这几天的照顾。”
石川先生也走了出来,听到消息后有些失落,但还是理解地点点头:“既然是工作,那就没办法了。年轻人,奔波是常态,但也要注意身体啊。”
简单的收拾后,三人拖着行李站在门口。
石川夫妇一直送到了巷口。石川太太从围裙口袋里掏出两个精致的御守(护身符),塞到柳薇和叶红翎手里:“这是我在浅草寺求的,保佑出行平安。希望你们下次来日本,还能选择我们家。”
“一定。”柳薇紧紧握住那枚御守,郑重地点头。
看着后视镜里那对还在挥手的老夫妇越来越小,直到消失在拐角,陆修才收回目光。他知道,如果一切顺利,他们可能再也不会回到这里;如果失败,更不会牵连到这里。
……
一个小时后,品川区。
这里是东京的交通大动脉,新干线、JR线、私铁汇聚于此,人流如织,充满了现代都市的冷漠与忙碌。
柳薇这次没有选择隐蔽的民宿,而是反其道而行之,入住了一家位于品川站旁的高层星级酒店。
“这里是交通枢纽。”站在酒店高层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如血管般密集的铁轨,柳薇冷静地说道,“进可攻,退可守。一旦出事,我们有五种以上的方案可以迅速撤离东京,甚至直接离境。”
陆修站在她身边,看着远处渐渐亮起的东京塔,眼中闪过一丝冷冽的光芒。
“还有一周。”他低声说道,“到时候,我们就帮石田一诚,好好地‘火’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