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不好,考不好,考不好就是考不好!”
我后面的李西西身体前倾,嘴巴就在我耳朵后面。脚还有节奏地配合着,踢着我的椅背。
讲台上,语文老师唐精精神采飞扬、天马行空地讲着纳兰性德。
我实在没想起来从初一到这快学完的初三,哪一册有纳兰性德的课文。不过,唐精精还是经常讲纳兰性德。
去年,有一次,我轮到坐第一排。
唐精精站在我面前大讲纳兰性德,口沫横飞,我承受着一阵一阵恶臭无比的细雨。
我不得不举起右手,左手捂着肚子:“唐老师,憋不住,憋不住。”
没等她回应,我跑出了教室。
快要下课时,我摸回了教室。下课铃响后,唐精精温柔地说:“黄阳名啊,这节课闹肚子没上好,回家要补上,知道讲的什么内容吗?”
“不知道。”
“许然诺,你给黄阳名讲讲哈。今天这首‘浣溪沙’,黄阳名得回家抄写50遍哦。”
许然诺是班长,下课后走过来对我说:“你故意装的吧?”
“哪敢哪敢。”
“切,实话跟你说。”许然诺警惕地把头转了一圈,压低声音说:“我坐第一排的时候也被淋过雨,很臭。”
我说道:“我以为她今天是故意没刷牙来恶心我的。”
许然诺说:“你错了,她要是哪天刷了牙,哪天的太阳一定是从西边出来的。”
许然诺又压低声音说:“我有唐精精一个惊天大秘密,想不想知道?”
“不想,我没那么八卦。”
许然诺在唐精精面前就是一个乖乖女,没想到对唐精精这么不敬。难怪有人说她是“心机女。”
许然诺没放弃,又说:“这秘密劲爆得很,不听损失大哦。”
唐精精秘密关我屁事。
我没理会许然诺。
我继续神游着。
李西西继续在我耳朵后面念叨:“考不好,考不好,考不好就是考不好!”脚继续有节奏地踢着我的椅背。
我侧过头,冲李西西说:“稀屎,找死是不是?”
话没说完,天灵盖被一颗粉笔头精确击中,嗡的一声,过了一趟电。
温柔的声音从讲台上传来:“黄阳名啊,注意听课哦。实在不想听,可以到后面站着。”
我就不相信唐精精看不到李西西的小动作。那双小眼睛,啥都看得清楚。不是一般贼。
李西西更得意了,继续念叨:“考不好,考不好,考不好就是考不好!”脚把我的椅背当木鱼踢着。
我站起来,走到教室后面,靠着墙。
唐精精说:“站着就是站着,不能靠着墙哦!”
李西西就是崔明浩的狗,李西西这样干,必然是崔明浩唆使的。
我继续神游。
罚我抄写50遍“浣溪沙”,我会抄吗?
我曾经抄过10遍“木兰花·拟古决绝词柬友”,少写了一个‘清’字。
唐精精说:“没对没对呀,黄阳名,漏字了,自己校对一下。重新抄写,20遍。”
这次,我当然不会抄。
第二天一进教室,许然诺过来“抄没有?”“没呢。”
“不抄,行不行哦?”
“哎,你昨天说的秘密,给我讲讲嘛。”
“可以啊,有条件哦。”
这时,唐精精进来问我“抄完没有啊?”
“闹肚子,抄不成。”
“哦,这样吧,你把桌子搬到后面去抄哈。”
“唐老师,桌子上面这么多书,桌子里面也有很多书,我搬到后面,一时半会儿也搬不完,影响你上课呢。而且,我一抄纳兰性德肚子就疼,手发抖,抄不了。要不,你罚我站走廊吧?”
“站走廊?你想去花园吧?我可看不见你站走廊呀。”
“哦,对了,唐老师,你能不能告诉我初一到初三的课文里面,纳兰性德在哪一册?”
唐精精小眼一瞪“课外阅读,课外,知道了吗?”
“唐老师,你这课外阅读占比很大呢,都占到课堂了。我很想请教教务陈主任,可不可以这样。”
我故意把占比的‘比’字发出怪怪的音,有极强的侮辱性。
不过,我听完了许然诺讲的唐精精惊天秘密后,我为这次的‘比’发音,呕吐完了刚喝的奶茶,眼泪都呕出来。这是后话。
这时,唐精精气得小眼睛瞪得溜圆,喘着粗气。
教室里一片安静,没人敢出大气。
“好好好,你坐下上课,下课到我办公室来。抄写的事,我给你记账上,你得补上。”
唐精精走到我桌前开始讲课。我打开书包,取出一顶鸭舌帽戴头上,拿了个N95戴脸上。
唐精精口沫横飞地讲着,虽然没洒到我脸上,但臭味还是让人很恶心,N95都没挡住。唐精精讲了一会儿,自觉没趣,走开了。
她一走开,我就把帽子取下来。一过来,我又把帽子戴上。
下课了,当她的面,我把帽子和口罩扔进了垃圾筐。
我准备了两打鸭舌帽,没法啊,躲躲我的小屋檐。
崔明浩走过来,拍了拍我肩膀,竖了竖大拇指。
许然诺过来悠悠说“你行啊。”
下课我也没去唐精精办公室,当然,我也没去找陈主任。这事就这么不了了之。
从此以后,只要是唐精精的课,第一排,不管男生女生,集体戴鸭舌帽,戴N95。有的男生专门当着唐精精的面往N95里面喷古龙水。
这都是一群什么人,故意的吧?一边靠墙,一边靠窗的座位用得着吗?这明明是帮我拉仇恨嘛!
不过,我喜欢。
许然诺讲唐精精劲爆惊天大秘密只跟我要了一杯奶茶。
我看她是憋不住,太想讲出来了,又找不到可以讲的人,瞄上了我。
我靠着墙,微闭眼睛,正想着许然诺讲的事。下课铃响了。
我走到李西西座位,拽住他的衣领,盯着他眼睛“约好了人,想打我了是吧?是想在月考前动手是吧?你狗子千万别落单!”
这时,崔明浩走了过来分开我的手“别别,阳未,要玩玩也别在学校啊。”
我盯着崔明浩,我虽然打不过他,但我也不怕他。
打我时,几个狗子一拥而上,打的打,踹的踹,没一点武德。
我说:“耗儿,你想干嘛?”
“不想干嘛,最近哥们手头紧,能借点钱花花不?”
这狗子也不是缺钱的主,他爹是包工头,给唐精精上了不少贡,所以,唐精精很护他。班上这样那样荣誉都有他的份。
而我,记忆里面没见过初中的奖状。
“借钱简单啊,借多少?”
崔明浩竖了两根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