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昊的手,按在那扇由废弃公交车、断裂的水泥柱和各种破烂家具组成的、颇具后现代艺术风格的动物园大门上。这扇门,在过去近一个月的时间里,是他安全区的边界,是隔绝内外两个世界的壁垒。
门内,是他的王国,秩序井然(相对而言),兽心所向。
门外,是真正的、未经修饰的、硬核的末世废土。
“呼……”他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仿佛要将过去一个月所有的紧张、挣扎、胜利与抉择都随着这口气排出体外。此刻,他的心情颇为复杂,有点像第一次离开家去远方上大学的新生,既有对未知的憧憬,也有对舒适的留恋,但更多的,是一种“老子终于要出去闯荡了”的豪情。
“伙计们,准备好了吗?”他没有回头,声音却清晰地传达到每一位灵魂伙伴的脑海中。
身后传来一阵混杂着低吼、嘶鸣和熊类特有的哼哼声的回应。白啸用头颅轻轻顶了顶他的后背,示意它已就位;金刚则用它那标志性的动作,用拳头捶了捶胸口,表示“随时可以”;索顿不耐烦地甩着尾巴,火星四溅;森蚺庞大的身躯在阴影中蠕动,蓄势待发;闪电在低空盘旋,锐利的鹰眼扫视着门外的一切;大黑则把最后一个蜂蜜罐子舔得锃亮,然后依依不舍地放下,扛起了那个装满物资的、几乎和它一样宽的巨大背包。
“好!”谢昊眼神一凝,手上用力,“那就让我们,去给这个操蛋的世界,一点小小的‘动物园’震撼!”
“嘎吱——哐当!”
堵门的障碍物被缓缓推开一条足够白啸通过的缝隙,久违的、带着浓重尘埃和腐朽气息的外界空气,汹涌而入。
谢昊一夹虎腹,白啸率先迈步,沉稳地踏出了动物园的大门。
那一刻,仿佛穿过了一层无形的薄膜。
身后的动物园,虽然也经历了灾变,但毕竟有边界,有他建立的秩序,草木虽变异,却还带着一丝“人工圈养”的痕迹。而眼前……
是一片彻底死寂与疯狂生长交织的废墟。
曾经整洁的柏油马路,如今布满龟裂的缝隙,丛生的、颜色诡异的杂草顽强地从裂缝中钻出。废弃的车辆如同玩具般被随意丢弃、推翻、锈蚀,有些车里还能看到已经风干僵硬的骸骨。两旁的建筑大多残破不堪,窗户破碎,墙体剥落,巨大的变异藤蔓如同怪物的触手,爬满了高楼的外壁。
天空依旧是那种令人压抑的暗红色,阳光费力地穿透红雾,给这片死寂的世界蒙上一层不祥的光晕。远处,偶尔会传来一声无法辨别来源的、令人心悸的嘶吼或爆炸般的声响,提醒着这里危机四伏。
“这……就是外面的世界啊。”谢昊喃喃自语。虽然在收音机和幸存者口中听过描述,但亲眼所见,那种视觉和心灵上的冲击力是完全不同的。这里没有边界,没有安全区,每一个角落都可能隐藏着致命的危险。
他感觉自己像是从一个新手保护村,一步踏入了开放世界的噩梦难度地图。
“系统,记录当前位置,标记动物园为‘家园基地’。”他在心中默念。
【叮!地图功能已更新。“诺亚野生动物园”已标记为安全点(初级)。当前所处区域:城市边缘废墟带,危险等级:中等。】
还有地图功能?虽然简陋,但聊胜于无。谢昊注意到“危险等级:中等”的提示,不由得更加警惕。
“闪电,扩大侦察范围,注意异常能量反应和大型尸群。”
“金刚,精神感知全开,扫描附近建筑,寻找潜在威胁和……有价值的物资点。”
“索顿、大黑,左右警戒。森蚺,断后,注意地下和阴影。”
他熟练地下达指令,核心战队立刻高效运转起来。闪电一声啼鸣,冲入云霄;金刚眼中闪过淡蓝色的精神波纹;索顿和大黑一左一右,如同门神;森蚺则悄无声息地滑入路边的阴影,仿佛从未存在过。
这支画风清奇的队伍,开始沿着破败的公路,向城市方向缓慢推进。
白啸的步伐轻盈而稳健,坐在它背上的谢昊,得以仔细观察这片废土。他看到路边商店的橱窗早已破碎,里面的商品被洗劫一空,只留下些无用的碎片。墙壁上涂鸦着各种混乱的符号和求救信息,如“SoS”、“食物”、“救救我们”,还有些则是危险的标记,比如骷髅头或者交叉的刀剑,似乎是某些幸存者势力划分地盘的警告。
他甚至在一面相对干净的墙上,看到了一张用喷漆潦草写就的“公告”:
“江北基地招募进化者!待遇从优!管饱!”
“警惕‘收割者’!他们掠夺一切!”
“黑市收购变异晶体、药品、武器,价格面议,地点:老城隍庙地下。”
短短几句话,信息量巨大。江北基地果然在招兵买马;“收割者”听起来就不是善茬;黑市的存在,说明废土下的经济活动还在以物易物的原始形态进行着;而“变异晶体”,应该就是丧尸或者变异兽体内能量凝聚的东西,类似于小说里的“魔核”,是硬通货。
“看来,外面的‘社会’虽然崩坏了,但新的规则和秩序,正在血与火中重新建立啊。”谢昊若有所思。他感觉自己像个刚从深山老林里出来的隐士,需要快速补课。
行进了一段距离,相对平静。只遇到了几只零散的、行动迟缓的普通丧尸,它们穿着破烂的衣服,皮肤灰败,闻到生人气息便张牙舞爪地扑过来,然后被索顿随意一爪子拍成真正的“碎片”,或者被大黑像拍苍蝇一样扇飞。
这些低级丧尸,对现在的谢昊团队而言,连开胃小菜都算不上。
“看来外面也没想象中那么可怕嘛。”谢昊稍微放松了些警惕,甚至有空从系统空间里掏出一包从动物园小卖部搜刮到的薯片(密封完好,堪称奇迹),咔嚓咔嚓地吃了起来。嗯,番茄味,末世前的味道,奢侈!
他甚至还给每只契约兽都分了一点“零食”——给白啸和索顿的是变异兽肉干(自带口粮),给金刚一根能量棒(它似乎很喜欢甜食),给森蚺……算了,它好像对路过的一只变异大老鼠更感兴趣。给闪电扔了一块肉干到空中,被它精准接住。大黑则得到了一小勺蜂蜜,乐得它哼哼唧唧。
这画风,不像是残酷的末世求生,倒像是带着宠物团出门秋游的奇葩土豪。
然而,废土显然不打算让他们这么惬意下去。
就在他们路过一个曾经的小型街心公园时,异变陡生!
“沙沙沙……沙沙沙……”
一阵极其细微、密集的摩擦声,从公园深处那片过度茂盛、颜色妖艳的变异灌木丛中传来。
“警戒!”谢昊立刻扔掉薯片,低喝一声。
队伍瞬间停止前进,所有契约兽都进入了战斗状态。白啸伏低身体,发出威胁性的低吼;索顿龇牙,周身热气升腾;大黑人立而起,发出咆哮;金刚的精神力如同雷达般锁定声音来源;天空中的闪电也发出了警告的啼鸣。
谢昊的【生命感知】中,前方那片灌木丛散发着浓郁的生命能量,但其中混杂着一股令人极度不适的、带着腐朽和贪婪意味的气息。
“不是丧尸……是变异植物?”谢昊猜测。动物园里也有变异植物,但大多攻击性不强,或者移动缓慢。
就在这时,走在最前面探路的索顿,似乎踩到了什么。
“噗嗤!”
一声轻微的、如同水囊破裂的声音响起。
索顿脚下的地面,突然塌陷下去一小块,露出一个伪装巧妙的坑洞。与此同时,旁边一株看似无害的、开着巨大艳丽花朵的植物,那喇叭状的花蕊猛地张开,喷出一股黏稠的、散发着甜腻腥气的紫色液体,劈头盖脸地射向索顿!
事发突然,距离太近!索顿虽然反应极快,侧身躲避,但前腿和侧腹部还是被溅射到了一些!
“嗤——!”
一阵令人牙酸的腐蚀声响起!索顿沾染到液体的皮毛瞬间冒起白烟,发出焦糊味,它吃痛地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伤口处竟然出现了轻微的溃烂!
“小心!是腐蚀性攻击!”谢昊心头一紧。这外面的变异植物,竟然如此阴险狡诈!还会设置陷阱和喷吐酸液!
然而,攻击还未结束!
那“沙沙”声骤然变大,整片灌木丛都活了过来!无数藤蔓如同毒蛇般激射而出,缠向距离最近的索顿和大黑!更可怕的是,地面开始微微震动,几株之前伪装成普通杂草的、长满锯齿状叶片的捕蝇草模样的植物,猛地从地下弹出,张开的叶片如同血盆大口,咬向队伍中央的谢昊和白啸!
它们的速度,远超动物园里那些懒洋洋的同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