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传来的动静,像是一盆冷水,浇熄了谢昊刚刚结束“人植大战”后那点微不足道的松懈。
引擎的轰鸣声嘶力竭,夹杂着人类惊恐到变调的尖叫,以及一种更加令人不适的、如同千万颗牙齿在同时啃噬骨头的“窸窸窣窣”和“吱吱”怪响。这声音密集得让人头皮发麻,脊背发凉。
“什么情况?又来?”谢昊感觉自己太阳穴都在突突直跳。这废土是看他像软柿子,排着队来捏是吧?刚打完植物大战,难道又要上演生化危机?
“闪电,视野共享!”他立刻下令。
瞬间,通过灵魂契约,一副高空俯瞰的实时画面传入谢昊脑海。
只见大约四五百米外,一段相对完好的高架桥引桥上,三辆车组成了一个岌岌可危的防线。一辆锈迹斑斑、车顶焊接着铁丝网的重型皮卡打头,一辆车身布满刮痕、车窗都用木板钉死了的中巴车居中,最后一辆则是掉了半个门、后备箱大开的破烂吉普车。
这就是那个小型幸存者车队,寒酸得让谢昊有点心酸。
而他们的敌人,则是……老鼠。
无数只老鼠!
但这些老鼠,早已不是末世前那种偷偷摸摸、人人喊打的小东西。它们的体型普遍膨胀到了家猫大小,皮毛呈现出病态的灰黑色或暗红色,眼睛赤红,门牙外露,闪烁着金属般的寒光,尾巴粗壮得像鞭子。它们如同灰色的潮水,从高架桥的裂缝、桥墩的阴影、废弃车辆的底盘下源源不断地涌出,疯狂地冲击着那三辆可怜的车辋。
这就是变异鼠群!它们单体战斗力或许不强,但数量庞大,悍不畏死,而且带有各种病菌,被咬上一口后果不堪设想。
“我的妈呀……这得有多少只?几千?上万?”谢昊看得眼角直抽抽。这场面,比丧尸围城还让人膈应。丧尸好歹行动迟缓,这些变异老鼠速度奇快,还能钻缝!
车队的情况岌岌可危。皮卡车的车厢里,两个男人正用简陋的长矛和砍刀拼命捅刺着试图爬上来的老鼠,不时有老鼠被挑飞,但更多的涌上来。中巴车里似乎有人在尖叫,车窗的木板被啃得咯吱作响,眼看就要被突破。那辆破吉普车最惨,已经被鼠群彻底包围,轮胎都被啃坏了,车身摇晃着,里面的人恐怕凶多吉少。
“啧……”谢昊咂了咂嘴,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出手?还是不出手?
这是一个问题。
他从动物园带出来的“怪物天团”,对付这种规模的鼠潮,理论上应该没啥问题。白啸一声虎啸可能就能震懵一片,索顿的火焰更是清场利器,大黑和森蚺一个AoE拍击一个死亡缠绕,效率也不会低,更别提空中还有闪电可以精准点杀鼠群中的指挥单位(如果存在的话)。
但是……
“外面的人,可信吗?”谢昊心里直打鼓。末世的人心,可能比变异老鼠和捕蝇草还要险恶。他从幸存者口中和墙上的涂鸦里可没少听说“收割者”、“黑吃黑”之类的破事。自己这边一亮相,六头一看就不好惹的变异兽,外加一个能驾驭它们的人……这组合太扎眼了。
是会被当成救世主顶礼膜拜?还是被当成移动的宝藏和威胁,从而引来更大的麻烦?
他现在的主要目标是寻找妹妹和诺亚研究所的线索,并不想节外生枝,过早卷入人类势力的纷争。闷声发大财才是王道啊。
“老大,怎么看?管不管?”金刚通过精神链接传来意念,还附带了一个挠头的表情包(谢昊怀疑这猩猩是不是偷偷读取了自己某些深层记忆)。
“吱吱!(好多肉!)”这是森蚺的意念,简单,直接,充满了对食物的渴望。
“吼……(吵死了,烦。)”这是白啸,高冷范儿十足,对远处的混乱表示嫌弃。
“嗷!(烧了它们!)”这是索顿,战斗狂属性发作,腿伤好像都不疼了。
“哼唧……(有蜂蜜吃吗?)”这是大黑,永远活在属于自己的频道里。
“唳——(目标已锁定,是否攻击?)”这是闪电,专业,冷静。
谢昊听着伙伴们七嘴八舌(意念版)的“意见”,更加纠结了。他让白啸放缓脚步,带着队伍悄悄靠近到一处能够看清战场全貌,又不易被发现的废墟后面,暗中观察。
他看到了皮卡车上那个挥舞着砍刀、脸上带着一道狰狞疤痕的光头大汉,虽然狼狈,但眼神凶狠,每一次挥刀都带着一股亡命之徒的狠劲。也看到了中巴车偶尔从木板缝隙中露出的、充满了绝望和恐惧的眼睛。
然后,他的目光定格了。
在中巴车一个没有被木板完全钉死的破窗后,他看到了一个蜷缩在母亲怀里的小女孩。女孩大约四五岁年纪,脸色苍白,脏兮兮的,但一双大眼睛却异常清澈,此刻正充满了泪水和无助,死死地抓着母亲的衣角。而抱着她的那个女人,同样面黄肌瘦,眼神灰暗,只是机械地拍打着女儿的背,仿佛在等待最终命运的降临。
而在那辆快要被攻破的吉普车旁,一个穿着破烂军大衣、头发花白的老人,正挥舞着一根铁棍,试图驱赶啃咬车门的鼠群,保护车里的人。他动作迟缓,显然力不从心,好几次都差点被鼠群扑倒,却依旧倔强地站在那里。
老人和孩子……
谢昊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
他想起了自己的妹妹谢瑶。末世降临时,她是否也如此无助?是否也曾有人对她伸出援手?那个神秘的“诺亚研究所”,带走她的时候,是拯救还是另一种形式的绝望?
他离开动物园,不就是为了寻找和保护自己在乎的人吗?如果对眼前显而易见的苦难视而不见,那他拥有这一身力量,和这些变异兽又有什么区别?只是为了在这废土上独善其身吗?
“妈的……”谢昊低声骂了一句,像是在骂这个操蛋的世界,也像是在骂自己此刻的优柔寡断。
他看了看自己身边的伙伴们。白啸似乎感受到了他内心的挣扎,转过头,那双琥珀色的虎目平静地看着他。金刚则拍了拍他的肩膀,传递过来一股支持的情绪。
他拥有力量,或许……也该承担一点力量带来的责任?至少,在面对如此赤裸裸的、针对弱者的屠杀时。
但是,警惕心不能丢。
“伙计们,”谢昊深吸一口气,眼神逐渐变得坚定,“准备干活了!”
众兽精神一振,尤其是索顿,尾巴甩得跟风火轮似的。
“不过,听我指挥!”谢昊补充道,“我们的目的是驱散鼠群,救人,不是把它们赶尽杀绝,更不是去当活雷锋。都给我收敛点,别把家底都露出来!尤其是你,索顿,控制火势!白啸,别用大规模风刃!闪电,优先点杀试图攻击老人和小孩的老鼠!金刚,注意感知周围,看看有没有其他‘黄雀’!”
他迅速下达了一连串指令。既要救人,也要保留实力,观察反应,这是他在废土上必须学会的生存之道。
“那么……”谢昊从废墟后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目光投向那片混乱的战场,嘴角勾起一抹复杂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