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龙司令那里回来，谢昊感觉自己像是个刚参加完面试的应届生——表面上客客气气，实际上每句话都得在脑子里转三圈才敢往外吐。
“合作愉快？”坐在改装越野车的后座上，谢昊摸着白啸柔软的皮毛，喃喃自语，“我怎么觉得像是签了个‘随时可能被征召去打硬仗’的卖身契呢？”
白啸舒服地打了个哈欠，露出尖利的虎牙，仿佛在说：“管他呢，有肉吃就行。”
金刚则一脸严肃地坐在旁边，用爪子（它坚持这叫“手”）在车窗雾气上画着什么。谢昊凑过去一看——好家伙，这猩猩居然画了个简易的势力关系图：中间是“我们”，左边是“军方（龙）”，右边是“神棍（科技神教）”，下方还有个问号。
“你在分析局势？”谢昊挑眉。
金刚点点头，又指了指那个问号，做了个“等待”的手势。意思是：还有一方没露面。
谢昊顿时对这只猩猩的智商产生了新的认知——这家伙要是会说话，怕不是能去大学当教授了？末世前它到底在动物园看了多少政治剧和商战片？
车子驶回c区边缘的小院时，夕阳正好把天空染成一片橙红。王猛正带着李斯文三人在院子里整理物资——主要是从烈焰佣兵团那里缴获的枪械、弹药和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昊哥回来了！”王猛迎上来，压低声音，“怎么样？龙司令没为难你吧？”
“没，就是给了个‘编外高级打手’的职位。”谢昊耸耸肩，把大致情况说了一遍。
王猛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我还以为要把咱们收编了呢……对了，”他忽然想起什么，表情变得古怪，“你们刚走没多久，又有人来了。”
“谁？”谢昊心头一跳。不会是科技神教那帮研究狂又杀回来了吧？他还记得那个叫林墨的研究员离开时，看金刚和白啸的眼神，活像是饿了三天的猫看见鱼。
“不是神棍，”王猛摇头，朝院门方向努了努嘴，“是‘血玫瑰’的人。来了两个女的，说等您回来，想跟您‘谈谈生意’。我说您被龙司令请去了，她们就说晚点再来。”
血玫瑰。
这个名字谢昊在交易区听说过几次——江北基地最大的民间势力之一，控制着整个交易区和黑市，据说背景复杂，手眼通天。首领是个神秘的女人，代号就是“血玫瑰”，真名无人知晓。
“她们有说具体什么事吗？”谢昊问。
“没说，但其中一个女的……”王猛挠挠头，似乎在斟酌用词，“看咱们院子里那些战利品的眼神，就跟看见金矿似的。尤其是那几把烈焰佣兵团的定制武器。”
谢昊懂了。这是闻着血腥味来的秃鹫……哦不，是闻着商机来的玫瑰。带刺的那种。
果然，晚饭刚过——所谓的“晚饭”其实就是压缩饼干配罐头肉，外加金刚不知道从哪摘来的几个酸得要命的野果——院门外就传来了轻轻的叩门声。
不是粗暴的砸门，也不是官方那种刻板的节奏，而是三声轻、两声重，带着某种暗号般的韵律。
“来了。”谢昊放下手里的罐头，对王猛使了个眼色。王猛会意，带着三个学生躲进了里屋——这种层面的“谈判”，他们还不够格参与。
谢昊整了整衣服（其实也就是件还算干净的迷彩外套），走到院门前。六大签约兽默契地调整了位置：白啸趴卧在屋檐下，看似慵懒，实则全身肌肉紧绷；金刚坐在石凳上，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根木棍，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地面；闪电落在院墙最高处，锐利的鹰眼扫视着四周黑暗；森蚺盘在阴影里，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大黑抱着半个轮胎磨牙，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索顿则趴在谢昊身侧，火焰般的鬃毛在晚风中微微飘动。
至于紫血藤……谢昊感觉到脚边的土地微微蠕动了一下。很好，这位植物系伙伴已经悄无声息地在地下布好了“警戒网”。
开门。
门外站着两个女人。
前面那位约莫三十出头，一身剪裁得体的深红色皮衣，勾勒出成熟姣好的曲线。长发盘在脑后，露出白皙的脖颈和一对闪烁着暗光的红宝石耳坠。她脸上带着职业化的微笑，眼神却锐利得像刀子，一眼就能把人从里到外刮个通透。
后面那位年轻些，二十多岁的样子，穿着黑色劲装，腰间别着两把短刀，马尾辫扎得一丝不苟，眼神警惕地扫视着院子里的兽群——尤其是在看到白啸和索顿时，瞳孔明显收缩了一下。
“谢昊先生？”红衣女子开口，声音略带沙哑，却有种独特的磁性，“冒昧打扰。我是‘血玫瑰’麾下的执事，您可以叫我红鸾。”她微微侧身，示意身后的年轻女子，“这是我的助手，阿九。”
“请进。”谢昊侧身让开道路，同时在心里快速评估：红鸾身上有能量波动，应该是进化者，等级不高，大概在黑铁初期到中期之间；那个阿九反倒更强一些，气息凌厉，可能是敏捷或刺杀类的异能。
两人走进院子，目光不可避免地在那群变异兽身上流连。红鸾的视线尤其在金刚身上多停留了几秒——显然，一只会像人类一样坐着、还拿着棍子的猩猩，比老虎狮子更令人惊奇。
“谢先生这支‘队伍’，果然名不虚传。”红鸾在谢昊对面的石凳上坐下，阿九则站在她身侧，手一直没离开腰间的刀柄，“难怪能单枪匹马挑了烈焰佣兵团的老巢。”
“运气好而已。”谢昊也坐下，金刚适时递过来一个破旧的铁皮罐子——里面装着烧开过的水，算是“待客之礼”。
红鸾接过罐子，也不嫌弃，轻轻抿了一口：“谢先生太谦虚了。火狼那家伙虽然疯，但实力是实打实的黑铁巅峰，手下还有几十号亡命徒。能在那种情况下反杀……这可不是运气能解释的。”
她放下罐子，开门见山：“我这次来，是想跟谢先生谈笔生意。”
“洗耳恭听。”谢昊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们血玫瑰，主要经营的是‘物资流通’。”红鸾微笑道，“简单说，就是买卖。从武器弹药到粮食药品，从情报消息到……特殊服务，只要付得起价钱，我们都能弄到。”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院子里堆放的战利品：“比如，谢先生从烈焰佣兵团那里缴获的这批货。那些制式枪械，军方回收价是每把五十贡献点，弹药另算。但我们血玫瑰，可以给到每把七十点，而且可以用实物交换——粮食、药品、燃油，甚至是一些……市面上不太容易弄到的好东西。”
谢昊挑眉。这溢价幅度可不小。但他没急着表态，而是问：“条件呢？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谢先生是明白人。”红鸾的笑容深了些，“条件很简单。第一，这批货优先卖给我们。第二，以后谢先生有什么‘收获’，在考虑出手时，能优先考虑我们血玫瑰。当然，价格绝对公道。”
她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另外，我们听说谢先生在找关于‘诺亚研究所’的消息？恰巧，我们血玫瑰的情报网，在某些方面……比军方的更灵通一些。尤其是那些‘不方便摆在明面上’的消息。”
谢昊心中一动。这确实戳中了他的需求。军方的情报系统固然庞大，但受规则限制太多。而像血玫瑰这种游走于灰色地带的势力，往往能接触到更隐秘的信息。
“听起来不错。”谢昊缓缓道，“但我怎么知道，你们不会转头就把我的情报卖给其他人？或者，在交易里设陷阱？”
红鸾轻笑：“谢先生，我们血玫瑰能做这么大，靠的就是‘信誉’。坑客户这种事，做一次，招牌就砸了。至于安全……”她看了眼阿九，“我们可以安排在不属于任何势力的中立区交易，谢先生可以带上您的伙伴，我们只带必要的人手。而且，第一次交易，我们可以先付部分‘诚意金’。”
很会谈判。先抛出高价诱惑，再用情报需求拿捏，最后用安全承诺和诚意金打消顾虑。一套组合拳下来，普通幸存者恐怕早就点头了。
但谢昊不是普通幸存者。他背后有一群不用发工资、战斗力爆表、还绝对忠诚的“员工”。更重要的是，他有系统——虽然这玩意儿目前主要功能是签约和发任务，但至少让他有了不依附任何势力的底气。
“我可以考虑。”谢昊没有立刻答应，“不过有几点要说清楚。第一，交易可以，但我不接受任何形式的‘绑定’或‘排他协议’。我需要保留自由选择交易对象的权利。第二，情报方面，我需要看到实际内容再谈价格，不接受空头支票。第三……”
他直视红鸾的眼睛：“我不喜欢被监视，也不喜欢被试探。如果让我发现有人在暗地里搞小动作……”他拍了拍索顿的脑袋。火焰狮子配合地低吼一声，鬃毛上的火苗“呼”地窜高一截。
红鸾脸上的笑容不变，但眼神里闪过一丝讶异。她显然没料到谢昊会这么强硬——通常独行强者要么选择依附大势力，要么会被各种手段慢慢拉拢或打压。像这样明确划清界限、还带着威胁意味的，不多见。
“谢先生快人快语。”红鸾点点头，“您的条件，我可以代表血玫瑰答应。不过相应的，我们给出的‘优先权’和‘优惠价’，也会有一定的弹性。这很公平，不是吗？”
“很公平。”谢昊也点头。
两人又聊了些细节，约定三天后在交易区边缘的一处废弃仓库进行第一次交易——谢昊出五把步枪、部分弹药和一些杂七杂八的战利品；血玫瑰支付相应的粮食、药品，以及一份关于“诺亚研究所在江北地区活动痕迹”的初步情报作为诚意金。
送走红鸾和阿九，院门重新关上。王猛这才从屋里探出头：“昊哥，谈妥了？”
“暂时合作，保持距离。”谢昊总结道。他走到院子中央，看着或趴或坐的伙伴们，忽然笑了：“咱们现在可成了香饽饽了。军方想合作，神棍想研究，黑市想交易……你们说，接下来会不会有人想招婿啊？”
白啸翻了个白眼（谢昊发誓他真的看到这老虎翻白眼了）。金刚摇摇头，继续在土地上画它的势力关系图——这次，它在“血玫瑰”旁边画了朵小花，然后在花茎上画了几根尖刺。
“没错，带刺的。”谢昊蹲下来，看着那幅简陋却精准的“战略分析图”，心里忽然升起一股荒诞的成就感——别人末世带团队，操心的是人心险恶、资源分配；他倒好，带着一群动物，还得跟它们解释人类社会的弯弯绕绕。
不过话说回来，这种“跨物种领导班子会议”的感觉，还挺带劲的。
夜深了。谢昊躺在简陋的床铺上，却没什么睡意。窗外月色清冷，院子里偶尔传来索顿打呼噜的声音（这狮子睡觉居然打呼！）、大黑磨牙的声音，还有森蚺在草丛里游动的细微窸窣声。
他打开系统面板。自从签约紫血藤后，界面上多了一个【植物图鉴】的子分类，里面孤零零地躺着紫血藤的卡片。签约兽列表倒是热闹：六大兽将一字排开，后面跟着（植物）紫血藤。经验条缓慢增长着，主要靠日常投喂和偶尔的战斗。
“还是得接任务啊。”谢昊嘀咕。系统的主线任务【重建诺亚方舟】进度还是可怜的0%，日常任务倒是刷了几个，比如【投喂十只变异兽】（已完成，获得50点经验）、【清理周边威胁】（可重复，每击杀一只黑铁级变异体获得100经验）之类的。
他看着【任务列表】里那个新出现的【清理西区废弃综合医院】的佣兵任务，陷入沉思。这任务危险，但贡献点高，而且……医院。
末世里的医院，那可是宝库和魔窟的结合体。药品、医疗器械、甚至可能有没有被搜刮过的实验室。但同时，那里也大概率聚集着变异丧尸、被感染的医生病人，还有各种因为化学药剂泄露而产生的诡异玩意儿。
“接了？”谢昊自言自语，“团队需要磨合，也需要实战提升。总在基地周围打转，成长太慢了。”
他正想着，忽然，系统的提示音突兀地响起：
【检测到宿主接触多方势力，触发隐藏判定……】
【势力关系网络初步建立中……】
【当前关系：军方（龙派系）：谨慎合作（15\/100）；科技神教：好奇\/研究意向（10\/100）；血玫瑰：利益交换（20\/100）】
【提示：势力关系将影响部分任务触发、物资获取及剧情走向。请宿主谨慎选择阵营或保持中立。】
谢昊愣住了。这系统……居然还有这种隐藏功能？势力好感度？这画风怎么突然从“末世生存模拟”变成“战略游戏”了？
他哭笑不得地关掉面板。行吧，至少说明他现在的方向没错——不彻底倒向任何一方，而是像金刚画的那样，把自己放在中心，与各方保持若即若离的联系。
这样虽然累，但自由。
就在他迷迷糊糊快要睡着时，忽然，一种细微的、被窥视的感觉，像是冰冷的蜘蛛，悄悄爬上了他的脊背。
不是院子里伙伴们的气息。也不是远处巡逻士兵的视线。
更阴冷，更隐蔽，带着若有若无的……恶意。
谢昊瞬间清醒，眼睛在黑暗中睁开，瞳孔微微收缩。
他轻轻坐起身，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身旁的白啸几乎同时抬起了头，琥珀色的眸子在黑暗里泛起微光。墙角的森蚺停止了游动，身体盘成随时可以弹射的姿态。屋顶的闪电无声地张开了翅膀。
来了。
谢昊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看来，有些人还是忍不住，想试试他这只“纸老虎”的爪子，到底利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