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下暗流的力量比预想的要强。陈朔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推动着,在幽暗的湖水中快速穿行。四周一片漆黑,只有水流摩擦身体的触感和耳边汩汩的水声。他只能凭借对水流方向的感知和脑海中地图的指引,调整着身形,避开暗流中偶尔出现的、能撕裂血肉的乱流和漩涡。
“鱼息丹”的效果果然不俗,胸口的憋闷感并不强烈,让他能保持相对冷静的头脑。怀中“潜龙之鳞”石散发出的清凉水汽,似乎与周围的湖水产生着某种微妙的共鸣,让他对水流的感知更加敏锐,甚至隐约能“感觉”到前方数十丈内的水体轮廓。
前行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水下对时间的感觉变得模糊),前方水流似乎变得更加湍急,水声也变得更加轰鸣。按照地图所示,这里应该是一处水下断崖形成的巨大漩涡区,必须贴着崖壁一侧的狭窄水道通过,否则一旦被卷入漩涡中心,神仙难救。
陈朔集中全部精神,将身法施展到极致,如同壁虎般紧贴着冰冷的岩石崖壁,逆着强劲的侧向水流,艰难地向前挪动。漩涡的吸力不时拉扯着他的身体,冰冷刺骨的水流如同刀子般刮过裸露的皮肤(水靠并不能完全覆盖所有部位)。
好几次,他几乎要被卷走,全靠着一股顽强的意志和对“潜龙之鳞”水汽的精准把握,才险之又险地稳住身形。
终于,穿过了这片死亡漩涡区,前方的水流骤然平缓下来,甚至变得有些……粘滞?水温似乎也下降了一些,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阴冷。
陈朔知道,按照地图,他已经进入了“水府玄枢”的外围区域。
这里的水域异常寂静,仿佛连水生物都绝迹了。光线更加黯淡,几乎伸手不见五指。他只能凭借“潜龙之鳞”带来的微弱感知和直觉,缓缓向前探索。
忽然,他感觉到前方不远处的水体中,似乎漂浮着什么东西。他小心翼翼地靠近,借着“潜龙之鳞”微弱的水汽感应“看”去——那赫然是几具身穿黑色水靠的尸体!尸体已经有些浮肿,面目模糊,但从装束和腰间悬挂的、刻有盐漕总会标记的腰牌来看,显然是盐漕总会派出的探子或守卫!
这些人死了有些时日了,死状凄惨,有的肢体残缺,有的脖子上有巨大的咬痕,仿佛被什么庞大的水生生物袭击致死。
陈朔心中一凛。看来盐漕总会早已派人探查过此地,并且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这“水府玄枢”外围,果然凶险异常。
他更加警惕,绕过那些漂浮的尸体,继续向前。
又前行了一段距离,前方的水域豁然开朗,仿佛进入了一个巨大的水下空洞。这里的水压似乎小了一些,光线也稍微明亮了些——并非来自水面,而是来自水底!只见水底深处,隐约可见一片片散发着幽蓝色、淡绿色荧光的苔藓或菌类,将这片水域映照得如同鬼域。
借着这微弱的光亮,陈朔终于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只见一座巨大无比、通体呈青黑色、仿佛由整块巨石雕琢而成的牌坊状建筑,静静地矗立在水底!牌坊高大巍峨,其上雕刻着无数扭曲盘绕、似龙非龙、似蛇非蛇的怪异浮雕,在幽光的映照下,显得狰狞而神秘。牌坊正中,是两个巨大的、如同漩涡般的古篆文字——正是“玄枢”!
牌坊之后,是一片更加深邃的黑暗,仿佛连接着另一个世界。
这里,就是“水府玄枢”的入口!
然而,让陈朔心头一沉的是,在那巨大的牌坊下方,赫然盘踞着数条体长超过三丈、浑身覆盖着暗青色鳞片、头生独角、眼如灯笼的怪鱼!这些怪鱼静静地悬浮在水中,如同守卫一般,挡住了通往牌坊后的通道。它们的气息凶戾而古老,显然绝非寻常湖中生物,更像是某种守护此地的异兽!
更麻烦的是,在牌坊周围的幽光水底,陈朔还看到了更多盐漕总会探子的尸体,以及……一些明显是新近布置的、闪烁着微弱金属光泽的机关陷阱!有巨大的铁网,有隐藏在水草中的淬毒弩箭发射口,甚至还有一些刻着符文的石柱,隐隐散发着能量的波动。
盐漕总会不仅派了人,还在此地布置了防御工事!他们显然已经将这里视为禁脔!
陈朔伏在水底一块巨石的阴影后,心中快速盘算。硬闯肯定不行,那几条怪鱼看起来就不好惹,更别提那些机关陷阱了。必须找到其他进入的方法。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巨大的牌坊上。牌坊上的浮雕纹路似乎并非随意雕刻,隐隐构成了一种奇异的图案。他尝试着将精神力集中在“潜龙之鳞”石上,然后小心翼翼地“扫描”那些浮雕。
当他的精神力触碰到牌坊上的纹路时,怀中的“潜龙之鳞”石猛地一热!一股更加清晰、更加古老的信息流,顺着他的精神力反馈回来!
这牌坊上的浮雕,竟然是一种古老的水族封印符文!而“潜龙之鳞”石,似乎是……开启或通过这层封印的“钥匙”之一!
信息流中还夹杂着一些模糊的影像碎片:手持鳞片状信物的人影,在牌坊前虔诚跪拜,口中吟诵着特定的祷文,随后牌坊上的符文亮起,怪鱼退避,通道开启……
需要信物和特定的仪式?
陈朔心中一动。他手中的“潜龙之鳞”石无疑是信物之一。但祷文……他根本不会。
或许……不需要完整的仪式?只要激发“潜龙之鳞”石的力量,让牌坊感应到?
他决定冒险一试。否则,这一趟就白来了。
他缓缓从藏身处游出,尽量收敛气息,小心翼翼地靠近牌坊。那几条怪鱼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灯笼般的眼睛齐刷刷地转向了他,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如同闷雷般的咕噜声,缓缓摆动着巨大的尾鳍,做出了攻击的姿态。
陈朔心中紧张,但动作不停。他游到牌坊前约三丈处停下,从怀中取出“潜龙之鳞”石,握在手中,尝试着将自身那微弱的精神力,连同“潜龙之鳞”石散发出的清凉水汽,一起缓缓注入牌坊上的某个核心符文节点。
起初毫无反应,怪鱼开始不耐烦地游动,逐渐逼近。
就在陈朔几乎要放弃时——
“潜龙之鳞”石骤然绽放出柔和的淡青色光芒!同时,牌坊上那个被注入能量的符文节点,也亮起了相应的微光!
几条怪鱼的动作猛地一滞,灯笼般的眼睛中闪过一丝疑惑,随即缓缓向后退去了一些,但仍然警惕地盯着陈朔。
有效!但还不够!
陈朔咬牙,将更多的精神力灌注进去。怀中的那半块碎片也隐隐发热,与“潜龙之鳞”石共鸣。
牌坊上亮起的符文越来越多,如同星火燎原,逐渐连成一片。一股古老、浩瀚、带着水之威严的气息,从牌坊上弥漫开来。
那几条怪鱼终于彻底退开,伏在水底,低下了头颅,仿佛在朝拜。
牌坊正中,“玄枢”二字骤然光芒大放!一道旋转的、由水流构成的光门,在牌坊之后缓缓成型!
通道……打开了!
陈朔心中狂喜,不敢耽搁,立刻收起“潜龙之鳞”石,身形一窜,便向着那水流光门游去!
就在他即将进入光门的刹那,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侧后方一处隐蔽的水底岩缝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反射了一下幽光。
那是一件……遗落在地的、刻着盐漕总会标记的……青铜灯座?
陈朔心中猛地一跳!这式样,与清远县刘家那盏邪灯……何其相似!
然而,不等他细看,水流光门已然产生一股强大的吸力,将他瞬间吞没!
眼前光影变幻,身体仿佛穿过了一层粘稠的屏障。
下一刻,他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完全不同的空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