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一声巨响。
楚天阳办公室那张由整块巴西花梨木打造、价值近千万的办公桌,被他一脚踹翻在地!
昂贵的定制电脑、堆积如山的文件、精致的摆件,在一瞬间稀里哗啦地摔了一地,狼藉不堪。
可楚天阳感觉不到丝毫的快意,只有一股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的、冰冷刺骨的恐惧。
他像一头焦躁的困兽,在奢华却空旷的办公室里疯狂地来回踱步,呼吸粗重得像是下一秒就要窒息。
那盒粉末。
那个“滚”字。
像两记无声的耳光,狠狠扇在他的脸上,火辣辣地疼。
更让他恐惧的,是昨晚那场无声的交锋。
他的“掠夺者”系统,那个他赖以生存、无往不利的金手指,此刻像一块死掉的板砖,在他的脑海里,没有任何回应。
无论他如何呼唤,如何用精神力去刺激,都只有一片死寂。
它被吓坏了。
或者说,它被那个更高维度的“守护者”,用绝对的位格压制,打到强制休眠、自我保护去了!
楚天阳猛地停下脚步,双手死死抓着自己的头发,那张总是挂着温和笑容的脸,此刻因为极度的恐惧而扭曲,狰狞得像个恶鬼。
他错了。
他从一开始就错了。
他以为自己是猎人,苏晚萤是躲在暗处的另一只猎食者,他们之间,是一场同级别的博弈。
可直到昨晚,他才惊恐地发现,对方根本不是什么猎人。
她是这片猎场的主人!
是制定游戏规则的,神!
自己兴冲冲地顺着网线摸过去,以为能抓到对方的把柄,结果,却一头撞在了南天门上。
人家没跟他废话,直接反手一巴掌,把他的“掠夺者”打回了原型,然后,把家门给焊死了。
最后,还慢悠悠地,把那根他用来定位的“钥匙”,碾成粉末,寄了回来。
这是何等的蔑视!
何等的……傲慢!
“苏晚萤……”
楚天阳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声音里充满了怨毒,更多的,却是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深深的恐惧。
这个女人,到底是谁?!
……
揽月阁,书房。
空气压抑得几乎凝固。
顾夜沉瘫坐在宽大的椅子上,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骨头,脸上毫无血色和生机。
他知道,审判的时刻,到了。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终于抬起头。
那双布满了血丝的眼睛,第一次,毫无保留地,迎向了苏晚萤的审视。
“是。”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我之前告诉过你希希的身世,但……我隐瞒了最重要的部分。”
顾夜沉的思绪,仿佛被这句话拉回了多年前,他的脸上,浮现出一种混杂着痛苦、迷茫与追忆的复杂神情。
“我与江星晚的婚姻,并非简单的商业联姻,而是一个古老的契约。”
“江家,并非你所见的普通豪门。”
“在那个看不见的层面,他们有一个更古老的名字——星辰之裔。”
顾夜沉的声音很低,像在讲述一个尘封多年的秘密。
“他们自称是守护者,守护着这个世界的某种平衡。”
“每一代,家族都会诞生一个血脉最纯粹的‘基石’。”
“而江星晚,就是她那一代的‘基石’。”
苏晚萤的目光微微一动,落在他脸上。
顾夜沉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深刻的痛苦与自责。
“‘基石’拥有预见未来的能力,但同样,也会被一种叫做‘掠夺者’的东西盯上,成为它们狩猎的目标。”
“我一直以为,所谓的‘掠夺者’,只是某个隐藏极深的敌对势力。”
“我以为凭借顾家的权势和我的手腕,可以保护好她和希希。”
“我错了……我错得离谱。”
“星晚的先天性心脏病,并非单纯的疾病,而是她作为‘基石’,力量过于强大而身体无法承受的代价。”
“这也是为什么,她无法亲自诞下下一代‘基石’的原因。”
“所以,才有了江星瑶代孕的事。”
“那不是为了继承家产,而是为了延续‘基石’的血脉,一个不得不执行的家族使命。”
书房里,一片死寂。
顾夜沉的这番话,终于将所有线索串联起来,揭开了这个家族最核心,也最残酷的秘密。
苏晚萤终于明白,为什么一个心脏病人会拥有那样的预知能力,也终于明白,希希的存在,究竟意味着什么。
“那场车祸……”
苏晚萤的声音,打破了这片沉寂。
“不是意外。”
顾夜沉猛地睁开眼,眼中的恨意几乎要凝成实质。
“是星晚她……预见到了自己的死亡。”
“她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她所有的安排,都是为了保护刚出生的希希。”
“她把那条象征着‘基石’身份的星月项链,一分为二。”
“月亮吊坠给了我,让我藏好。”
“而那三颗星辰,她留给了自己。”
“她说,她要用自己最后的力量和生命,去布一个局,一个能为希希争取至少十年成长时间的迷阵,迷惑‘掠夺者’的视线。”
“那天晚上,她要去见的,根本不是什么‘外人’。”
“她是要去一个特定的地点,以自己的死亡为代价,激活那个迷阵!”
顾夜沉的身体,因为激动而剧烈地颤抖起来。
“可她失败了!”
“钟叔的出现,打乱了她的计划!”
“那辆重卡,让她连激活迷阵的机会都没有,就……”
后面的话,他再也说不下去。
这个背负了三年的秘密,在这一刻,终于被血淋淋地剖开,露出了里面早已腐烂溃败的血肉。
他痛苦地弯下腰,双手撑在膝盖上,喉咙里发出野兽受伤般的呜咽。
“我对不起她……我对不起希希……”
“我以为,只要我表现得足够冷漠,只要让所有人都觉得希希不受重视,就能骗过那些‘掠夺者’,就能保护好他……”
“我把他推给你,也是想让他远离我的视线,让他变得普通……”
“我把一场神魔的战争,当成了凡人的游戏……我太自大了……”
这个在商场上从未低过头的男人,此刻卸下了所有伪装,在苏晚萤面前,哭得像个迷路的孩子。
他将自己最愚蠢、最懦弱的一面,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了她的面前。
苏晚萤静静地看着他。
看着这个用自以为是的“保护”,差点害死自己儿子的男人。
她的心里,没有同情,也没有嘲讽。
只是觉得,有些可悲。
【叮!】
【触发长线史诗任务:星辰的陨落。】
【任务描述:揭开“星辰之裔”的秘密,找回失落的“星辰”信物,查明江星晚死亡的全部真相。】
【任务奖励:未知。】
系统的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苏晚萤的目光,落在了那枚月亮吊坠上。
原来,这只是项链的一部分。
另一部分,那三颗星星,很可能,在三年前的车祸现场,就遗失了。
或者,被那个幕后黑手,拿走了。
苏晚萤正要开口,问出下一个问题。
“咔哒。”
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了一条缝。
一个穿着蓝色奥特曼连体睡衣的小小身影,揉着惺忪的睡眼,光着小脚丫,从门缝里挤了进来。
“爸爸……妈妈……”
希希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软糯和一丝不易察察的哭腔。
“我……我做噩梦了……”
小家伙怀里紧紧抱着那个同款的奥特曼玩偶,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里,蓄满了朦胧的水汽,委屈地看着房间里两个同时僵住的大人。
“我梦见……一个好大的黑卡车……撞妈妈……”
轰——
顾夜沉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猛地抬头,看着儿子那张写满了恐惧的小脸,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血脉的感应吗?
还是……那场三年前的死亡回放,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也影响到了这个孩子?
就在他被巨大的愧疚与恐惧淹没时。
苏晚萤动了。
她快步上前,弯腰,一把将那个小小的、柔软的身体,紧紧地搂进了怀里。
“不怕。”
她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她轻轻拍着希希的后背,就像过去无数个夜晚一样。
“妈妈是光。”
“怪兽怕光,所以怪兽伤害不了妈妈。”
“嗯……”
希希在她怀里蹭了蹭,小小的身体还在微微发抖,却明显放松了下来。
他将小脸埋在妈妈的颈窝,奶声奶气地问:“那爸爸呢?爸爸也是光吗?”
苏晚萤抱着孩子,转过身,看向那个还僵在原地的男人。
她的目光,穿过他那张写满了痛苦与悔恨的脸,仿佛看到了他那颗正在被地狱之火反复灼烧的灵魂。
片刻后,她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顾夜沉的耳朵里。
“爸爸,他不是光。”
顾夜沉的呼吸猛地一滞,仿佛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
苏晚萤将怀里的希希抱得更紧了些,她的下巴轻轻抵着儿子柔软的发顶,看着顾夜沉,一字一句地,继续说道:
“他是一个,需要光,才能活下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