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回应标记的当晚,子时刚过,万籁俱寂。林陌如同一缕青烟,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小院,按照标记旁留下的细微指引,来到了南城区一家名为“朱氏符箓”的不起眼铺子后门。
他按照特定的节奏,轻轻叩响了门环。片刻后,木门无声地滑开一道缝隙,一个穿着粗布麻衣、面容憨厚如同老农的中年汉子,出现在门后。当他借着朦胧的月光看清林陌易容后的面容时,身体猛地一震,眼中瞬间爆发出难以抑制的激动与如释重负,他侧身让开,压低声音,带着哽咽:“首领!您……您终于来了!石峰……恭候多时!”
正是“隐星”的实际负责人,石峰!
林陌闪身进入,反手将门关好,看着眼前这位忠诚的下属,心中亦是百感交集,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石峰,辛苦你了!快起来,里面说话。”
两人迅速穿过堆满符纸材料的前堂,来到后院一间门窗紧闭的密室。烛火摇曳,映照着石峰因激动而有些潮红的脸。
“首领,您和苏师姐安然无恙,真是太好了!”石峰的声音依旧带着颤抖,“当日宗门剧变,魔修与叛徒里应外合,我们按照您事先制定的应急预案,第一时间化整为零,分散撤离。大部分兄弟都成功脱身,但也……折损了七人……”说到此处,他虎目含泪,声音低沉下去。
林陌闻言,心头也是一沉,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那都是他精心培养的班底,是“隐星”的骨干。“他们的牺牲,不会白费。活下来的人呢?”
石峰抹了把脸,振作精神道:“活下来的兄弟,部分隐匿于原青云宗势力范围内的凡俗城镇,部分则像我们一样,分散逃往了其他地域。属下带着核心的三人,一路隐匿行踪,辗转多地,最终选择在这相对中立、消息灵通的黑岩城潜伏下来,一边利用旧有关系网尝试重建情报线,一边日夜期盼,等待首领您的联络信号。”
他简要汇报了“隐星”目前的状况:实力大损,人员分散,但在黑岩城,凭借之前积累的密码体系和运作经验,已经初步站稳脚跟,建立了一个小范围但有效的情报收集点,这家符箓铺就是掩护。
“做得很好,石峰。你们能在如此困境下保存火种,已属不易。”林陌由衷赞道,心中稍安。有“隐星”在手,他就重新拥有了眼睛和耳朵,不再是孤身奋战。
“为首领效力,万死不辞!”石峰语气斩钉截铁,随即关切问道,“首领,苏师姐她……”
“她与我在一起,目前安全。”林陌点头,“我们现在急需两件事:第一,一个经得起查验的合理新身份;第二,安全获取修炼资源的渠道,尤其是炼丹材料和丹方。”
石峰立刻回道:“身份问题,属下已有些门路。南城有几个地头蛇专门做这等‘洗白’身份的生意,虽然要价黑,但信誉尚可,只要灵石到位,弄到两个散修的干净身份不难。至于资源渠道……”他略一沉吟,低声道:“属下打听到,三日后,城南地下‘暗影坊’有一场拍卖会,那里经常流出一些来路不明但品质不错的丹药和材料,或许是个机会。只是那里龙蛇混杂,风险不小。”
“暗影坊……”林陌记下了这个名字。这种地下交易场所,固然风险高,但也更容易买到市面上不常见的东西,也方便他出手一些自己炼制的、不宜见光的丹药。
“风险与机遇并存。身份的事情,你尽快去办。暗影坊,我亲自去一趟。”林陌做出了决定。
接下来两天,通过石峰的关系和打点,林陌和苏婉清获得了两个新的身份——一对来自偏远地域、因家乡遭了妖兽潮而前来黑岩城投亲靠友、寻求机缘的散修兄妹。哥哥名为“木林”,修为炼气八层,略通制符之术(用以掩盖林陌可能展露的非常规能力);妹妹“木清”,修为炼气六层,性格内向。身份玉简虽然简陋,但手续齐全,应付一般的盘查已足够。
他们也从租住的小院,搬到了符箓铺后面那条小巷更深处、由“隐星”暗中控制的一处更隐蔽的院落,安全性大大提高。
第三日夜晚,林陌再次易容,这次他化作一个面色蜡黄、眼神阴鸷、修为在筑基初期的中年汉子,在石峰的暗中引路下,来到了位于黑岩城地下错综复杂通道深处的“暗影坊”。
这里光线昏暗,空气浑浊,弥漫着血腥、丹药和劣质香料混合的怪异气味。来往的修士大多如同林陌一样,遮掩了形貌,彼此之间眼神警惕而冷漠,偶尔交汇,也迅速避开。拍卖会在一个巨大的天然石窟中进行,中央的高台上,一个戴着狰狞鬼脸面具、气息达到金丹初期的修士漠然站立,正是坊主,其强大的威压笼罩全场,维持着基本的秩序。
拍卖品琳琅满目,却大多透着股邪气。有灵光黯淡却煞气逼人的魔道法器,有沾染着干涸血迹的不知名兽骨矿石,也有封印严密、不知内容的古老玉简。林陌耐心等待着,他的目标是几种炼制“凝元丹”的辅药,这种丹药对筑基修士精进法力有不错的效果。
很快,一株被封在寒玉盒中、花瓣呈现幽蓝色、微微摇曳如同昙花一现的灵草被呈了上来。
“三百年份‘幽昙花’,炼制多种筑基期丹药的上佳辅药,起拍价一百下品灵石!”主持人嘶哑的声音响起。
立刻有人出价,价格缓慢攀升。林陌没有急于出手,等到价格到了一百八十灵石,竞争趋于平缓时,他才用沙哑的声音报出:“两百。”
这个价格略高于市场价,但在此地也算公道。就在主持人目光扫视全场,准备落锤时,一个嚣张跋扈的声音从侧面响起:“两百二十灵石!这幽昙花,本少爷看上了!”
林陌眉头微皱,看向出声之人。那是一个穿着华丽锦袍、面色带着酒色过度苍白的年轻公子,修为在筑基中期,身旁一左一右站着两个目光锐利、气息沉稳的护卫,显然出身不凡。他看向林陌的目光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轻蔑与挑衅,仿佛在说“跟我争?”
“两百五十。”林陌不欲多事,但也不想轻易放弃,沉声加价。
“三百!”那纨绔公子似乎被林陌的再次出价激怒,觉得面子受损,毫不犹豫地再次大幅加价,引得周围一阵低低的哗然。
林陌眼神一冷,心中权衡。为了一株并非不可替代的幽昙花,在此地与一个明显是地头蛇的纨绔子弟硬碰硬,不仅不智,还可能暴露自己的财力,引来不必要的关注。他沉默下来,不再出声。
那纨绔公子见状,得意地哼了一声,倨傲地扫了林陌一眼,成功拍下幽昙花。
拍卖会继续进行。林陌后续又出手,以相对合理的价格拍下了两种不算太起眼的辅药,并未再引起太多注意。然而,就在拍卖会结束,众人开始陆续退场时,那名纨绔公子却带着两名护卫,有意无意地堵在了林陌出去的通道口,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冷笑。
“喂,那个脸黄的。”纨绔公子斜眼看着林陌,语气轻佻,“身上灵石不少嘛?出手挺阔绰。本少爷最近手头有点紧,借点来花花如何?就当交个朋友了。”
竟是如此明目张胆地敲诈勒索!
林陌心中杀意顿起。他不想惹事,但事到临头,也绝不畏事!在这无法无天的暗影坊,杀人夺宝乃是常态!他神识微动,已然锁定了对方三人周身要害,《玄冥遁空诀》悄然运转,脚下空间节点隐现,随时准备发动雷霆一击,然后远遁千里。
就在气氛剑拔弩张,一触即发之际,一个懒洋洋的、带着几分醉意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哟,我当是哪只野狗在这儿堵着路乱吠,原来是刘家的三少爷啊。怎么,坑蒙拐骗到你醉爷爷的地盘上来了?皮又痒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