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噩耗与迫在眉睫的危机,如同两座大山压在林陌心头。他强迫自己从巨大的悲恸与愤怒中挣脱出来,现在不是崩溃的时候。
他先给昏迷的苏婉清喂下疗伤和安神的丹药,又以精纯的玄冥真元小心梳理她郁结的心脉。过了好一会儿,苏婉清才悠悠转醒。
她睁开眼,眼神空洞、死寂,没有了往日的神采,只剩下无尽的悲伤与绝望。家族覆灭,师门蒙难,敬爱的师尊为了救他们而牺牲,这接连的打击,如同狂风暴雨,几乎将她这朵温室中长大的娇花彻底摧毁。她蜷缩在那里,不言不语,仿佛灵魂已经随之逝去。
“师姐!”林陌用力握住她冰冷而颤抖的双手,目光坚定如磐石,看入她失去焦距的眼底,“看着我!苏家之仇,宗门之恨,木易师尊的恩情,我们都记在心里!但现在,悲伤和绝望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我们必须活下去!只有活着,才有希望查明真相;只有活着,才能变得更强;只有活着,才能有朝一日,让那些魔崽子、那些叛徒,血债血偿!”
他的话语,一字一句,如同重锤,敲打在苏婉清几乎封闭的心门上。她怔怔地看着林陌,看着他眼中那即使在最深的黑暗中也不曾熄灭的火焰,那是一种不屈的意志,一种背负着血海深仇也要蹒跚前行的坚韧。渐渐地,那火焰仿佛也点燃了她心底残存的最后一丝力量。泪水再次无声地汹涌而出,但她却紧紧反握住了林陌的手,如同抓住茫茫大海中唯一的浮木,重重地点了点头,声音沙哑却带着一丝重新凝聚的坚定:“我……我知道了。”
此地已是是非之地,绝不能久留。青云宗周边区域,此刻必然布满了魔宗和叛徒的搜捕队伍,追杀他们这些漏网之鱼。
林陌搀扶起苏婉清,两人再次踏上了逃亡之路。他们不敢再走任何官道或已知的小路,只能凭借林陌强大的神识和对危险的直觉,专挑那些人迹罕至、妖兽横行的深山老林,跋山涉水,风餐露宿。
途中,他们数次遭遇了小股的魔宗巡逻队,以及一些明显是投靠了魔宗、想要拿他们的人头去请功的叛徒弟子。这些遭遇战,凶险异常。林陌凭借筑基初期巅峰的修为、远超同阶的玄冥真元以及狠辣果决的战斗风格,苏婉清则凭借筑基初期的修为和精妙的青莲剑诀,两人背靠背,相互支援,有惊无险地将敌人反杀或凭借林陌日益精进的遁术摆脱。
然而,危险无处不在。在一次穿过一片幽暗峡谷时,他们遭遇了三名筑基中期的叛徒弟子带队的小队。这三人显然配合默契,且修炼了一种合击阵法,威力不俗。激战中,心神仍未完全恢复的苏婉清一个疏忽,险些被一道阴毒的飞剑贯穿后心。林陌为了救她,来不及闪避,只能用左肩硬生生扛下了另一名叛徒势大力沉的一记金属性掌印!
“咔嚓!”清脆的骨裂声响起,林陌闷哼一声,脸色一白,但动作却毫不停滞,反手一记凝聚了十成玄冥真元的“玄冥指”,幽蓝指芒后发先至,精准地点在了那名偷袭苏婉清的叛徒眉心!极寒之气瞬间爆发,将其头颅冻成了冰雕,随即碎裂!
解决掉最危险的一个,林陌强忍肩胛骨碎裂的剧痛,与苏婉清联手,拼着受伤,终于将另外两名叛徒也斩杀当场。
战斗结束,林陌再也支撑不住,喷出一口淤血,单膝跪地。他的左肩塌陷,衣衫被鲜血浸透,内腑也受到了震荡。
“林师弟!”苏婉清惊呼一声,连忙上前搀扶,看着他苍白如纸的脸色和碎裂的肩膀,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愧疚与心疼,泪水再次盈眶,“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连累了你……”
夜晚,他们找到一处隐蔽的、散发着潮湿霉味的山洞栖身。林陌盘膝坐在角落,运转玄冥真元疗伤,脸色依旧苍白,眉头因疼痛而紧蹙。苏婉清守在一旁,借着洞口微弱的光线,看着他肩膀上那狰狞的伤口和嘴角干涸的血迹,心中如同刀绞。
她小心翼翼地用清水沾湿衣角,替他擦拭脸上的血迹和污渍,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山洞内一片死寂,只有两人微弱的呼吸声和洞外偶尔传来的不知名虫鸣。
“林师弟……对不起,是我太没用了,总是拖累你。”苏婉清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哽咽,在寂静的山洞中显得格外清晰。
林陌缓缓睁开眼,看着她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却又充满了自责的模样,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深深触动。他伸出未受伤的右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用拇指指腹,温柔地、一点点擦去那不断滚落的泪珠。
“师姐,何出此言?”他的声音因为受伤而有些沙哑,却异常温柔,“若非师姐多次在宗门内维护于我,若非师姐信任我,将苏家丹坊托付,我林陌或许早已死在不知哪个角落。你我相识于微末,并肩至今,早已祸福与共,生死相托,又何来连累一说?”
他指尖传来的温热触感,和他话语中毫无保留的信任与情意,让苏婉清娇躯微微一颤,她没有躲闪,反而下意识地将脸颊更贴近了他那带着薄茧却令人安心的手掌。在这亡命天涯、朝不保夕的绝境中,宗门家族的巨变,外界的追杀,使得两颗早已互生情愫的心,前所未有地紧紧靠在了一起,成为了彼此在冰冷黑暗中唯一的温暖与依靠。
黑暗中,两人依偎在一起,分享着彼此微弱的体温,默默运功疗伤,共同对抗着外界的严寒与无尽的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