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送的眩晕感过后,众人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无法用言语准确形容的奇异空间。
这里没有天空,没有大地,甚至没有传统意义上的“空间”概念。无数条由流动的纯白光线和数据流构成的“道路”,如同庞大的神经网络,纵横交错,延伸到视野的尽头。这些“道路”并非静止,它们不断地生长、收缩、分裂、融合,交织成一个无比复杂、时刻变化的立体迷宫。一些道路的节点处,悬浮着由光线凝聚的、难以理解的几何图形或不断变化的符号,散发出或有序、或混乱、或自相矛盾的法则波动。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冰冷的“理性”气息,仿佛一切都被最严密的逻辑所定义,却又因为太过复杂而产生了扭曲和悖论。远处,偶尔能看到一些由破碎数据构成的风暴无声地席卷而过,将路径扭曲、湮灭,又在别处重生。
“这里……就是逻辑回廊?”陈默看着眼前这超越认知的景象,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这路……该怎么走?”
苏婉清也感到一阵不适,作为炼丹师,她习惯了万物有法,阴阳有序,但这里充斥的却是纯粹而冰冷的逻辑,甚至有些逻辑彼此冲突,让她神识都感到滞涩。
阿九更是不安地靠近林陌:“林陌,这里好奇怪……空间是‘硬’的,被好多看不见的‘线’规则地绑着,但又有很多地方这些‘线’自己打结了……”
醉道人灌了口酒,啧啧称奇:“他娘的,这鬼地方,比最复杂的阵法还邪门。”
阿狸娅则警惕地注视着四周数据流的变幻,兽类的本能让她对这片充满“人造”规则的区域极为排斥。
只有林陌,在短暂的适应后,眼神变得格外明亮。他刚刚成就的造化混沌大道,以及混沌源核与秩序源晶的融合,让他对这里的感知远超他人。他能“看到”那些数据流背后蕴含的底层逻辑规则,能分辨出哪些是稳定的系统框架,哪些是运行中产生的冗余或悖论。
“欢迎来到系统的‘后花园’,或者说,‘防火墙’内部。”一个清冷熟悉的声音在前方响起。
光芒一闪,月影那朦胧的身影出现在一条相对稳定的数据流节点上。她看起来比以往更加凝实了一些,但眉宇间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惫与紧迫。
“月影前辈!”苏婉清惊喜道。
“时间不多,长话短说。”月影看向林陌,目光中带着一丝赞许,更有一份沉重的托付,“你们之前的突破和行动,已经彻底惊醒了‘她’。现在,整个逻辑回廊都进入了最高警戒状态。系统正在调集所有冗余算力,试图修复你们造成的‘扰动’,并彻底清除你们这些‘异常数据’。”
“我们该怎么做?”林陌直截了当地问。
“找到‘摇篮协议’的原始核心。”月影指向回廊深处,“那里是系统所有逻辑的起点,也是‘她’无法完全掌控的‘初心’所在。只有在那里,你们才有可能接触到系统最初的、未被扭曲的底层指令,找到关闭‘净化协议’或者……改写部分规则的可能。”
“怎么找?”陈默看着迷宫般的路径,头大如斗。
“跟着‘悖论’走。”月影语出惊人,“系统越是试图掩盖、修复逻辑错误和悖论,那些地方的能量与信息扰动就越明显。悖论,是系统完美逻辑下的‘伤痕’,也是通往其核心脆弱点的‘路标’。林陌,你的造化混沌大道包容万物,对矛盾与统一的感知最为敏锐,你是最好的导航者。”
她顿了顿,语气严肃地警告:“但务必小心。逻辑悖论区域极其危险,你们可能会遭遇‘自我否定’的意识冲击,看到互相矛盾的‘现实’,甚至被卷入无法理解的逻辑死循环中。紧守本心,坚信自己的‘存在’,是唯一能通过的方法。”
月影说完,身影开始变得模糊:“我不能在此久留,‘她’对我的追踪从未停止。我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为你们引开一部分清理程序……剩下的,靠你们自己了。记住,摇篮最初的目的,是‘守护’,而非‘禁锢’……”
话音未落,她的身影已化作点点月华,消散在数据流中。
“守护……而非禁锢……”林陌咀嚼着这句话,眼神更加坚定。
“走吧,没时间犹豫了。”醉道人拍了拍酒葫芦,“老头子我这条命是捡回来的,正好见识见识这破系统的老底!”
林陌点点头,闭上双眼,将造化混沌大道的感知力提升到极致。在他的“视野”中,原本纷乱复杂的逻辑回廊开始呈现出不同的“色彩”。稳定的系统逻辑区域呈现出冰冷的银白色,而那些隐藏的、扭曲的、自相矛盾的“悖论”节点,则如同水面下的暗礁,散发出或炽红、或幽蓝、或不断变幻的不稳定光芒。
“这边。”林陌选定了一个扰动最为剧烈、色彩也最混乱的“悖论”节点方向,带领众人踏上了一条由流动数据构成的光路。
行走在逻辑回廊中,是一种极其诡异的体验。有时,他们明明在向前走,周围的景象却在后退;有时,一句完整的话语会被拆解成独立的音节,无序地飘荡在耳边;更有时,他们会同时“看到”两个完全相反的场景叠加在一起,比如一条路既通向悬崖,又通向宫殿。
“坚守自我!不要被看到的‘矛盾’迷惑!”林陌不断出言提醒,同时以自身的造化混沌道韵笼罩众人,帮助他们稳定心神。
突然,前方道路分叉处,出现了一个不断闪烁的、由光线构成的人形轮廓。那轮廓没有面目,却发出断断续续、充满矛盾的声音:“前进是后退……生存是死亡……我是我,亦非我……”
随着它的低语,众人感觉自己的意识仿佛要被撕裂,一种“我是否存在”的荒谬感油然而生!
“逻辑鬼魅!是高度集中的悖论意念体!”林陌眼神一凝,这种存在没有实体,却能直接攻击认知。
他踏步上前,没有动用灵力,而是将自身那包容一切可能、统御矛盾混沌的“道韵”扩散开来,如同温暖的阳光照射在冰雪上。
“混沌之初,无分对错;造化所钟,皆为真实。散!”
那闪烁的人形轮廓在纯粹的造化混沌道韵笼罩下,如同被解开的乱麻,发出一声无声的嘶鸣,闪烁了几下,便消散成基础的数据光点。
“好险……”陈默擦了把冷汗,“这地方真不是人待的。”
继续深入,他们遇到的悖论陷阱越来越诡异。有时需要回答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有时需要在不触犯逻辑的前提下通过一片“言出法随”的区域,还有一次,他们差点被卷入一个无限循环的“时间切片”中。
每一次危机,都依靠林陌对混沌与造化的深刻理解,以及众人坚定的意志携手渡过。而在这个过程中,林陌对自身大道的运用也越发纯熟,他甚至开始尝试主动解析、吸收一些较小的、无害的逻辑悖论碎片,将其转化为自身对“矛盾统一”法则的养料,修为在不知不觉中更加精进扎实。
终于,在不知闯过了多少悖论区域后,前方出现了一片与众不同的景象。
那是一个悬浮在无数数据流交汇中心的、巨大的、如同水晶般剔透的纯白色立方体。立方体表面,流淌着无法计数的、最基础的符文与指令,散发着一种古老、纯粹、却又带着一丝温柔气息的法则波动。
它与周围冰冷严密的系统逻辑格格不入,像是一颗被硬生生嵌入精密仪器中的……未经雕琢的原始水晶。
“那就是……‘摇篮协议’的原始核心?”苏婉清望着那纯白立方体,感受到其中那股与“盖亚”的冷酷截然不同的、仿佛母亲怀抱般的柔和气息,心中不由一颤。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靠近那纯白立方体时,异变陡生!
四周稳定的数据流突然剧烈沸腾起来!无数道刺目的红光从回廊深处亮起,冰冷无情的警报声响彻整个空间:
“检测到最高优先级异常接近核心协议!”
“逻辑回廊自卫协议全面激活!”
“清除所有入侵逻辑单元!”
刹那间,他们身后的来路被彻底封死,前方的数据流扭曲、重组,化作了无数手持光刃、形态更加抽象、气息赫然达到炼虚巅峰的“逻辑守卫”,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向他们涌来!
而在那些守卫的后方,更有一道模糊的、由纯粹毁灭逻辑构成的庞大虚影,正在缓缓凝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