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在黎明前渐渐停歇,只留下湿漉漉的世界和一片压抑的寂静。宾馆内,没有人真正沉睡,地下传来的那声闷响与潜在的入侵威胁,像冰冷的藤蔓缠绕在每个人的心头。
天光微亮,穆凡便召集了所有核心成员——赵烈、苏晓、林婉清——在临时基地开会,王珂、张浩等人负责在外围警戒。他将昨晚击毙黄毛、惊退刚哥,以及在地下室发现隐藏暗门和感知到异常能量波动的情况,尽可能清晰地告知了大家。
“……情况就是这样。”穆凡最后总结,目光扫过众人震惊的脸,“我们脚下,可能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空间。昨晚的爆炸和能量波动都源于那里。不弄清楚里面有什么,我们无法安心。”
“炸开它!”赵烈第一个表态,拳头攥紧,“管它里面是什么妖魔鬼怪,揪出来干掉!”
苏晓相对冷静:“强行爆破风险太大,可能引起结构坍塌,或者释放出我们无法应对的东西。穆凡,你感知到的那股能量,具体是什么感觉?”
穆凡沉吟道:“混乱,暴烈,但残留的痕迹里……又带着一种奇异的‘秩序感’,不像自然形成。而且,有新鲜空气流动,说明里面有通风系统,可能还在运作。”
林婉清从医学和逻辑角度分析:“宾馆建造时预留隐蔽空间,无非几种可能:避难所、储藏重要物资、或者进行某些不便公开的研究。考虑到病毒爆发和那些变异体,最后一种可能性……不能排除。”她的话让气氛更加凝重。
“研究?”张浩声音发颤,“不会是那种搞出怪物的实验室吧?”
“不确定。”穆凡摇头,“但我们必须进去。苏晓说得对,不能硬来。我尝试用精神力感知暗门的结构,看看有没有更稳妥的开启方式。”
再次来到地下室那扇暗门前,穆凡让其他人在楼梯口等候,自己独自上前。他闭上眼睛,将精神力高度集中,如同无形的探针,细细扫描着暗门及其周围的每一寸墙壁。
精神力反馈回来的信息在他脑海中构建出细致的图像。暗门由厚重的合金制成,与墙体结合得几乎天衣无缝。门后是复杂的电子锁舌结构,但似乎因为年代久远或者之前的爆炸冲击,锁舌并未完全到位,处于一种半卡死的状态。门轴也有些锈蚀。
更重要的是,他的精神力穿透门缝,感受到了门后空间中那股残留的、带着微弱电离味道的能量气息,更加清晰了。同时,他也确认了,门后暂时没有活物的精神波动——至少,没有他所能理解的“生命”波动。
“怎么样?”苏晓轻声问道。
“门很结实,但锁有点问题。”穆凡睁开眼,“或许……可以用巧劲撬开。需要工具。”
赵烈立刻返回工具间,找来一根沉重的撬棍和一个大号液压钳。
穆凡将撬棍尖头小心翼翼地嵌入那几乎看不见的门缝,示意赵烈和他一起用力。两人都是异能强化过的身体,力量远超常人。
“嘎吱……嘎吱……”
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在寂静的地下室回荡。锈蚀的门轴和半卡死的锁舌在巨力的作用下发出痛苦的呻吟。
“加油!快开了!”王珂在一旁紧张地低呼。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待在穆凡脚边的影,突然再次焦躁起来,它不再看向暗门,而是转向通往一楼的楼梯方向,背毛炸起,发出急促的低吠!
“有情况!”穆凡心中一凛,立刻停止动作。
几乎在同时,负责在一楼警戒的李萌连滚爬爬地冲下楼梯,脸色煞白:“凡哥!外面……外面来了好多人!拿着武器,把宾馆围住了!”
所有人脸色大变!
刚哥去而复返?还带来了更多人?
穆凡立刻通过精神链接与影共享视野。透过一楼窗户缝隙,他“看”到了外面的情景——不下二十个手持各式武器(钢管、砍刀、甚至自制长矛)的幸存者,呈扇形分散在宾馆前方的空地上,为首一人,并非刚哥,而是一个身材高瘦、眼神阴鸷、脸上带着一道刀疤的中年男人。他手里拎着一把血迹斑斑的消防斧,正是刚哥的那把!而刚哥和他仅剩的一个手下,则像两条丧家之犬,畏缩地站在刀疤男身后,指着宾馆大门,似乎在诉说着什么。
刀疤男抬起手,他身后的人群立刻安静下来。他上前几步,走到宾馆大门前,用斧头柄“哐哐”地敲打着被加固的门板,声音沙哑而充满威胁:
“里面的人听着!我是‘黑蛇’!这片地盘现在归我们了!识相的,就乖乖把门打开,交出所有食物和女人,或许还能饶你们一条狗命!不然,等我们砸开这破门,鸡犬不留!”
嚣张、残忍,带着赤裸裸的掠夺欲望。
“黑蛇……”苏晓眼神一冷,“我听说过这个人,灾变前就是这一带的地头蛇,心狠手辣。看来刚哥投靠了他们。”
压力瞬间来到了顶点!外有强敌环伺,内有地下谜团未解!
“妈的!跟他们拼了!”赵烈眼睛瞬间红了,抓起撬棍就要往上冲。
“冷静!”穆凡低喝一声,大脑飞速运转,“他们人多,硬拼我们吃亏。必须利用地利!”
他快速下达指令:“烈子,苏晓,你们带王珂、张浩守住一楼门窗,利用工事拖延时间,不要正面冲突!婉清,带其他人上二楼,准备好退路!李萌,周晓芸,准备一些重物,必要时从二楼窗口砸下去阻敌!”
“那你呢?”林婉清急切地问。
“我尽快打开这扇门!”穆凡目光决然,“地下空间可能是我们的唯一生路,也可能是扭转局面的关键!必须赌一把!”
众人立刻分头行动。楼上楼下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搬运重物的声音。
门外,黑蛇见里面没有回应,狞笑一声:“敬酒不吃吃罚酒!给老子砸!”
“砰!砰!轰!”
沉重的撞击声和叫骂声瞬间从大门处传来!赵烈和苏晓依托工事,用长棍从门窗缝隙中向外猛捅,暂时遏制住了对方的破门势头,但显然支撑不了太久。
地下室,穆凡摒弃所有杂念,将精神力催鼓到极致!他不再保留,除了维持与影的链接,将所有力量都灌注到双臂!
“给我……开!!”
他心中怒吼,与赵烈再次发力!撬棍在巨力下微微弯曲,液压钳也死死顶在门缝处!
“咔嚓——!!”
一声刺耳的、金属断裂的脆响!暗门的锁舌终于被硬生生撬断!厚重的合金门向内弹开了一条缝隙!
一股混合着尘埃、机油、以及那种独特电离味道的冰冷空气,从门缝中涌出!
穆凡来不及细察,用力将门推开足够一人通过的缝隙。
门后,并非想象中的狭窄通道,而是一条向下延伸、可供两人并行的金属阶梯!阶梯下方漆黑一片,深不见底,只有墙壁上镶嵌着的、间隔很远的应急灯,散发着幽绿色的、微弱的光芒,如同通往地狱的引路灯。
“找到了!通道!”穆凡朝上面喊了一声,同时将感知全力向下延伸。
阶梯很长,精神感知在延伸了二三十米后,触及到了一个相对开阔的空间。那里的能量残留更为浓郁,空气流动也更明显。依旧没有活物精神波动,但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巨型机械休眠般的“低语”,隐隐传入他的感知。
就在这时,楼上传来一声巨响和赵烈的怒吼!
“顶不住了!门要破了!”
“穆凡!快!”苏晓的厉喝声也从楼梯口传来。
“所有人!立刻下来!进通道!”穆凡当机立断,朝上面大吼,同时自己率先踏入了幽暗的金属阶梯,影紧随其后。
林婉清带着小雅、刘姐,王珂、张浩搀扶着周晓芸和李萌,慌乱却有序地从楼上撤下。赵烈和苏晓且战且退,最后退入地下室,苏晓顺手将沉重的发电机房铁门关上,暂时阻隔了追兵。
“快走!”穆凡在通道内催促。
众人沿着冰冷的金属阶梯快速向下,脚步声在封闭的空间内回荡,伴随着上方传来的、黑蛇等人撞击发电机房铁门的咆哮声。
阶梯的尽头,是一个宽敞的圆形大厅。大厅四周是冰冷的金属墙壁,布满了各种早已停止运行的仪表盘和闪烁着故障灯的控制台,看起来像一个老旧的地下指挥中心或监控室。大厅中央,是一个直径约五米的、被厚重防爆玻璃围起来的圆柱形空间,里面摆放着几台造型奇特、连接着无数管线和电缆的复杂设备,其中一台设备的外壳有明显的焦黑和破损痕迹,空气中弥漫的焦糊味和电离味道正是来源于此——这里显然是昨晚爆炸的中心。
而在大厅的另一侧,还有一扇更为厚重的、带有气压阀门的银色金属大门,门上没有任何标识,紧紧关闭着。
“这……这是什么地方?”王珂看着周围充满科技感的陈设,目瞪口呆,这与他认知中的宾馆地下室截然不同。
“像是个……秘密实验室的前厅或者控制室。”林婉清观察着那些仪器,虽然大部分屏幕漆黑,但少数几个还有微弱跳动的数据流,显示着某些她无法理解的参数。
穆凡的注意力则完全被中央那台损坏的设备吸引。他的精神力能清晰地感受到,设备内部残留着一种极其精纯但又极度不稳定的能量源,正是这股能量源的泄漏和失控,导致了爆炸。而设备连接的管线和电缆,大部分都通向那扇紧闭的银色大门之后。
“能量源来自门后面。”穆凡指向那扇银色大门,“这里的爆炸,可能只是连锁反应的一小部分。”
就在这时,上方阶梯入口处,传来了黑蛇等人撞开发电机房铁门、冲入地下室的嘈杂声和叫骂声!
“他们下来了!”张浩惊恐地喊道。
绝境!前有未知的银色大门,后有凶狠的追兵!
穆凡目光扫过惊慌的同伴,又看向那扇紧闭的银色大门,以及中央那台损坏设备中残留的不稳定能量。一个极其冒险的计划,瞬间在他脑中形成!
“都躲到控制台后面去!”穆凡低吼一声,自己却大步走向中央那台损坏的设备。
“穆凡!你要干什么?!”林婉清惊呼。
“赌一把!”穆凡没有回头,精神力如同手术刀般,精准地刺入设备内部,找到了那团躁动不安的残余能量核心!他没有试图控制它,而是用尽全力,像拨动琴弦一样,猛地扰动了它!
“嗡——!!!”
设备内部瞬间爆发出刺目的蓝白色电弧!一股狂暴的能量冲击波以设备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
“嘭!嘭!嘭!”
大厅四周几个尚在运行的仪表盘屏幕瞬间炸裂!灯光剧烈闪烁!
刚刚冲下阶梯、踏入大厅的黑蛇及其手下,被这突如其来的能量冲击和强光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停住脚步,抬手遮挡眼睛。
就是现在!
穆凡强忍着精神力过度消耗的眩晕感,朝着那扇银色大门吼道:“开门!或者让我们进去!否则大家一起完蛋!”他不知道门后有没有“人”或智能系统,但他只能赌门后的存在能感知到外面的危机,并且不愿意让这失控的能量彻底毁掉一切!
奇迹发生了!
就在能量冲击波即将达到顶峰,整个大厅电路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时——
“哧——”
一声轻微的气流声,那扇厚重的银色金属大门,竟然无声无息地向一侧滑开了!门后,是一片深邃的、散发着柔和白光的通道。
“进去!快!”穆凡用尽最后力气喊道。
赵烈和苏晓反应最快,立刻掩护着众人冲向打开的银门。
黑蛇等人也反应过来,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看到门开,也嘶吼着冲了过来,想要抢夺这唯一的生路!
“拦住他们!”穆凡对影传递了一个坚决的意念,同时自己踉跄着奔向银门。
影如同忠诚的死士,毫不犹豫地返身扑向冲在最前面的黑蛇,用娇小的身躯悍不畏死地阻碍着他的脚步!
“滚开!小畜生!”黑蛇暴怒,挥斧便砍!
影灵活地躲开,再次纠缠。
这短暂的阻碍,为穆凡赢得了时间!他在苏晓的搀扶下,最后一个冲入银门之内!
就在他踏入的瞬间——
“嗖!”
一道灰色的身影也险之又险地跟着窜了进来!是影!它的小腿被斧风扫到,留下一道血痕,但终究是逃了进来!
“关闭!”穆凡朝着空无一物的门内空间嘶喊。
银色大门再次无声无息地、迅速合拢!
“不!!”黑蛇狰狞的面孔和挥舞的消防斧,被彻底隔绝在门外!最后传来的,是他绝望而愤怒的咆哮,以及门外大厅里能量失控的、更加剧烈的爆炸轰鸣!
“轰隆!!!”
整个地下空间都仿佛在震动。
银门之内,是一片彻底的寂静。柔和的白光从天花板和墙壁散发出来,照亮了一条洁白无尘、充满未来科技感的环形走廊。空气清新,温度适宜,与门外那个混乱、危险、充满血腥味的世界,仿佛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宇宙。
劫后余生的众人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脸上混杂着恐惧、茫然,以及一丝踏入未知领域的震撼。
穆凡靠坐在冰冷的金属墙壁上,脸色苍白如纸,精神力彻底枯竭,连抬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影蜷缩在他怀里,舔舐着自己腿上的伤口。
他抬起头,望向走廊深处那片柔和的白光,心中没有丝毫放松。
他们暂时逃离了黑蛇的追杀,却踏入了一个更加神秘、可能潜藏着更大秘密甚至危险的地方。
这扇银门之后,到底是什么?
是庇护所?是囚笼?还是……另一个噩梦的开端?
生存的挑战,从未停止,只是再次切换了舞台。而这一次,舞台的背景,是超越他们想象的科技与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