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舒自得知婆母王氏是害得沈泽缠绵病榻十年的人后,次日就回了娘家,与父母提及此事,二老连连乍舌,当初这门联姻也是双方掌家人促成的。
赵云舒的父母了解不多,所以不知沈家当长辈的,竟然心思歹毒至此。
上一次归家,赵云舒并未仔细说过沈川的事,父母还当是两口子闹了些别扭。女儿受了些委屈,自然随着赵家其余人劝说赵云舒要以大局为重。
两家姻亲牵扯过多,且因为赵家的读书子辈都还指望着沈敬之的提点提点,纷纷劝说赵云舒的父母。
赵云舒的父亲是庶出,在家中本就没有什么地位,即使是女儿受了委屈,也没有话语权。
这次赵云舒豁出去不管了,回了赵家就向爹娘抖落出自己这些年受的委屈,还有公爹与婆母为沈川做下那档子丑事。
赵云舒是赵行海的独女,女儿受了这般委屈他心疼得不行,欲要让赵家长房掌事的出面,为自己的女儿讨个公道。
赵家长房听后反倒劝说赵云舒,谁家没些个龌龊事,况且她嫁进沈家多年无所出,沈川纳妾她也不该拦着。
眼下婆母犯错被罚去庄子上,她更要端庄得体,主动撑起沈家各项事务,将掌家之权落到手才是正经事。
赵云舒有苦不能言,沈家的掌家之权。赵家不知,她就算是没了婆母,沈家的掌家之权也不会落在她的手上。
眼下她已经出了沈府一月有余,沈川一次都不曾来找过她。
碍于赵家的施压,赵云舒也曾想过给他一个台阶下,只要沈川来寻,不管是多差劲的理由,她也会跟着沈川回去。
可是她没有等到沈川的低头,甚至连沈府的一个下人都不曾来过。
派出去打听的人每一次都在告知她,沈川日日留恋在两个外室的温柔乡。
出嫁女回娘家超过三日就会被人非议,赵云舒在娘家几日也没等到沈家的人来接她。其余人由此知道了她在沈家的地位岌岌可危,最后将此事归咎于她的过错。
赵行海却在窝囊了半辈子后,为了女儿不惜与赵家决裂,势要与沈家断了这门姻亲。
所以等苏荷去找赵云舒的时候才得知,赵行海因为想给女儿讨个公道,被赵家主母赶了出去,眼下正在处理分家事宜。
苏荷花了几两银子才打听到赵云舒现在的住处。
马车摇晃了半个时辰才到了地方,开门的瞬间赵云舒有些震惊。
苏荷猫着身子,用糕点挡住脸:“嫂子,猜猜我是谁?”
赵云舒笑得灿烂:“下次让乐桃和疏影也挡住,再让我猜。”
苏荷听后嘿嘿一笑,将手中的糕点递给她,赵云舒接过,发现全部都是她爱吃的几样点心。
她心中一暖,没想到在沈家操持那么多年,唯一能惦记她的,竟然是相处不到一年的苏荷。
苏荷挽住赵云舒的胳膊进了门,这个宅院远离闹市,在榆临属于一般人家的住处。
没有回廊也没有庭院,甚至还没有培风院一半大,就三间房一堵墙围成了个四方圆,连个下人都没有,简单明了,一眼望尽。
苏荷随着赵云舒进了里屋,屋子里烧着炭火,赵云舒的母亲坐在炭炉边上绣着锦帕。
方氏听了动静,声音温柔:“云儿,是谁来了?”
赵云舒声音里带着些俏皮:“娘,是苏荷,就是我在沈家的那个五弟妹。”
方氏思索了一番,看向苏荷,语调也开始轻柔:“这就是你常说的那个五弟妹啊,果真如你说的,灵动可爱。”
苏荷被夸得有些害羞,连忙问好:“姻母安好,冒昧来访,还请见谅。”
方氏招呼苏荷随意坐,现在出了大家族,他们都没那些规矩拘束。
苏荷也不扭捏,大大方方的和他们聊起了天,她这才知道,如果赵云舒执意要与沈家闹掰,赵家也会着手分家事宜。
大家族庶出子弟被分出家门是常有的事,沈家五房皆是沈杨氏所出,沈家庶出的叔辈早就在沈老爷子去世时被沈杨氏火速处理了。
赵行海迟迟没有被分出赵家,自然是因为赵云舒在祖辈时就定了沈川长房这门好亲事。
如今赵家的掌家权在长房长子的手上,权衡利弊才是真正的相处方式,哪有什么温情可言。
苏荷看见从前锦衣华服,珠翠满缀的赵云舒,如今一切至简,不由得担心她会不适应。
毕竟众人皆知,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嫂子,你果真考虑清楚了吗?”
赵云舒拍了拍她的手:“考虑清楚了,与其和烂人共度一生,不如陪在爹娘身边做个无甚负担的孩子。”
她想了想,又补充一句:“你别叫我嫂子了,我下定决心与沈川和离!从今以后,你就叫我姐姐吧。”
赵云舒的眼神既坚定,又充满希望,方氏看向女儿的眼神也满是慈爱。
苏荷心酸不已,有爹娘在背后支持的赵云舒,她仿佛拥有失去一切的勇气,她甚至都不会担心外人的风言风语。
别人的事苏荷不会掺合,她来找赵云舒一个是担心,二个则是想问问她所管辖的商铺怎么会突然全部脱手了?
赵云舒听了苏荷的疑问,低头思索了一会儿才说:“沈家现在看起来没什么,其实早就出现裂痕了。”
她顿了顿,“左右我打定主意不再回沈家,我与你早些说了,你们三房也早些有个准备。”
“我陪在老夫人身边多年,大房挣的钱已经从三年前每一年都在递减,沈家账房的账本我大多都可以看,唯独有一本公爹经管的账本从不经过我的手,那个账本记录了沈家每三个月的巨大支出。”
“那份开销越来越大,越来越大,以沈家眼下的产业收支,不出两年就会入不敷出。”
苏荷听得皱眉,收支不足以支撑整个家族,到时候自然会分崩离析,五房各散过活。一个世家就会因此逐渐走向破败。
沈杨氏怎么会对此不管不顾,难不成?这份开支,是她的默认下进行的?
苏荷心下一沉,缓缓开口:“那份开支,是供给了二伯家的了吗?”
赵云舒微怔,没想到她能发现:“起初我并不能确定,只是自从二伯回来后,我偶然撞见了二伯向账房支了一万两银子,可沈家的账本上却没有这一笔开支。”
“我回去向公爹提出了这个疑问,公爹让我别问,沈川的外室传来有孕的消息时,逐渐收回我手中管辖的店铺和田产。”
苏荷心中顿时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