锣声一响,瞬间点燃了整条街,原本还靠前的沈长岩被人群的涌动挤到了外围。
一盏茶的功夫,榜单下密密麻麻的围满了人,沈长岩惊愕这些人都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彼时的他只能远远的瞧着模糊的字迹心急,懊恼自己反应慢了半拍。
高墙红榜下,寒门考生踮脚细寻,一目十行中寻见了自己的名字则雀跃高呼,引得众人纷纷道贺。
榜上无名者,则黯然离去,无人在意。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一略微熟悉的声音传来,沈长岩循声而去,一个中年男子被喧嚣的人群推出来,他此时正坐在地上,满脸的不可置信。
这才留意到,不远处那个开始捶胸顿足的男人竟然自己的亲家,苏荷的亲爹。
身旁一个青年扶住他,面上带着焦急:“岳父,怎么了?”
苏仲远像是找到了倾诉点,半软着身子攀着谢承钰的手,颤颤巍巍地说道:“不是他,不是。”
没中举的人多了去了,像苏仲远在榜单下这样不顾颜面痛苦哀嚎的人却不多。
同样没中举的人还稍微安慰了两句:“今年的题格外难,榜上有名的也没超过二百位,没事,读个三年再考就是。”
苏仲远摆了摆手:“不是没中,我儿解元之资,怎会落了个甲末?”
安慰的人一愣,想了半天,“读书之人如此哗众取宠,中了就中了,还这般作态,真是浮躁!我瞧你儿中了也走不远。”
路人本想一走了之,但越想越气,回过头来朝着他啐了一口才离开。
谢承钰本想上前理论,但瞧着岳父对那人的无礼之处并未过多在意,也就不了了之。
“怎会这样,怎么会这样,那人不是说。”
苏仲远话至此处,又收了回来:“不是说我儿定是天之骄子吗?是个连中三元的命,为何解元都没落在辑安名下?”
谢承钰听后也是一怔,这个岳父一直都在念苏辑安是连中三元的料。
原本他是不信的,直到苏辑安一次考中案首。在榆临相处的这些日子也确实发现了小舅子的过人之处,慢慢的,谢承钰都以为苏辑安也许就是个神童。
一直说苏辑安必得解元的苏仲远仿佛魔怔了一般。
谢承钰任他在坐在地上唉声叹气,自己也挤了进去瞧了瞧自己的排名。
榆临的考点此次汇集了十二州城的其中四城,考生之多,能中举者却没有超过二百位。
乡试前十名,第一称之为‘解元’,第二名至第五名称之为‘经元’。剩下的称之为‘文魁’。
除了前十,每五十位一个等级依次下降,按照成绩的排名分为甲乙丙丁。
而苏辑安正是甲等第五十名,总排行的第六十名。
谢承钰在鲜红的榜单上找寻自己的名字,从末尾看到甲等,目光扫到那行熟悉的名时,呼吸猛然一滞,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两下,将呼之欲出的喜悦硬生生又压了下去。
他终于在甲等三十七看到了自己名字,但此时并不是谢承钰高兴的时候,身为师父又为岳父的苏仲远还在难受,自己怎能将这份雀跃表现出来。
他看了一眼解元的名字后,露出一个微微不甘的神情。
等二人离开后,沈长岩才摸着脑袋靠近,只是苦于自己力气不如旁人大,迟迟挤不进去。
等到他第三次尝试挤进去的时候,铆足了劲儿,终于挤到前排,过程中还被踩了两脚。
等他看到沈泽的名字挂在首位下的时候,吃痛的他,面上还露出龇牙咧嘴的样子:“解元,是我儿!竟然是我儿!”
他不敢相信,还揉了揉眼睛生怕自己是老眼昏花。
直到人群中有人喊出:“解元榆临沈泽!”
榆临的考生也为此高兴。
“是咱们榆临的!真好,终于轮到榆临出解元了,往年都是祁州和澄川。咱们榆临难得出一个首位。”
沈长岩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将小推车上的货物交给‘桂月坊’伙计的。
‘桂月坊’的伙计清点范本时发现少了几本,陈长岩抬起头傻笑:“没事,你告诉掌柜,从我工钱里扣就是。”
伙计与沈长岩并不熟稔,见他没什么解释,也就按照规矩,在清点本上画了个圈,代表货物有缺失。
随后他着急忙慌的回了沈家,与送喜报的衙内擦肩而过。
此次是乡试,中举后已经有了做官资格,能得解元更是两城两州的佼佼者。
天启朝国,十二城池,四方城出一解元,举国上下也才三位。
此等大事,必须是上告家族之首,下达百姓之乐。
榆临的最高官员都要下帖邀请沈泽,更是要游街挂花。
毕竟官员后半生的政升都要靠着这些国之栋梁才能有所突破啊。
喜报这次没有送到沈府,而是送至沈家的族长‘二老太爷’手中。
沈家虽然是沈华林和沈敬之一脉比较有出息,但最大的话语权并不是沈杨氏。
沈家作为家族世家,能盘踞在榆临百年之久,还是靠着沈家其他族人积年累月下来的人脉和资源。
当初稍微有出息一点的沈敬之,要想读出个名堂,背后也少不了族人的帮衬。
当沈家族老‘二老太爷’接到手中的喜报时,才知到沈家的后辈中又出了一个佼佼者。
这些年出了个沈敬之后就没有再出过能力出众的小辈了。
二老太爷在接过衙内手中的喜报后,连忙让下人给衙卫送上了喜钱。
衙卫接过喜钱后拱手作礼:“还请沈家太老爷请沈解元早做准备,明日挂花游街后,咱们知县还设了宴席,请族长和沈解元一同赴宴。”
二老太爷浑浊的眼睛顿时一亮:“什么?解元?”
一众沈家人深呼一口气,都对此人生起了好奇心。
众人已经开始议论起那后辈是谁了。
“难道是沈杨氏二房之孙沈鸣轩?他原本就是在都城读书,听闻今年也是参加了乡试的。”
“你说得有理,毕竟沈敬之是咱们沈家的唯一一个在朝为官的人,他儿子中举应当是也是情理之中。”
“那可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要说这沈杨氏,也是个有福气的了,人才都出自他们家。”
二老太爷眯起眼睛,一族同荣,是谁对沈家一族来说,都是好事。
二老太爷如今也是七十高龄,能看到族内人才辈出,也实在欣喜。
他枯枝一般的手翻开喜报,上面赫然写着解元之名。
“沈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