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嬷嬷给沈杨氏端来一碗消暑的冰酥酪,扇了许久才消了暑气。
才降了火,就有那不长眼的进来嚎。
“娘,我不要分家!娘啊,娘,您可不能不要儿子啊!”
人未到,哭嚎声由远至近。
沈杨氏揉了揉太阳穴,脸上黑得像抹了锅底灰。
来的人正是沈老五,他被大嫂王氏派到庄子上收租子,去的时候那庄子上有几个汉子在围着玩骰子。
原本他就是站着瞧瞧,但收租子也要时间等盘账,等的时间久了就忍不住玩了两把,沈老五一下子就被勾得上了瘾。
收租子来回三天的活儿,他整整收了七天,沈家办宴的午席都没赶上,这会儿才回来。
庄子上的几个汉子本来就是图个打发时间,沈老五也秉承着小赌怡情的原则,小打小闹的前两天都赢了三十几两。
这点银钱还是对于以前来说,他根本看不上,但自从大嫂掌家来,他手里就没宽裕过。
不知不觉就沉迷其中,现在两袖空空的回来,谁也不知道他收趟租子,怎的像逃了难的模样回来。
沈老五正愁不知怎么交代,夏氏就着急忙慌地说出宴席过后要分家的事。
现在四房已经决定要分家了,五房不想分家也必须分了,沈老五还没告诉妻子他在外还欠了不少债,要想拿出一笔钱,只能从分家的事上薅了。
他眼珠子提溜一转,想到了找沈杨氏。
这才又哭又嚎的进来。
外面宾客喜气洋洋,他一进来跪在沈杨氏的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喊:“娘,儿子不要分家,我要在你身边。”
沈杨氏一巴掌打在沈老五的脸上,看着唬人,实际没用上什么力气:“你嚎什么嚎,不知道的是你来奔丧了!”
沈老五摸了摸脸颊,惊觉自己用错了方法,他立马停止嚎叫,却还是抱着她的裤腿。
“娘,我就出去收趟租子,怎么一回来就听见我那媳妇儿说,大哥和二哥要去都城,把我们留在榆临自生自灭,是吗?”
沈杨氏嫌弃的推开他,秦嬷嬷瞧了眼色立马上前擦拭老夫人的衣角。
“分家就分家,你三哥早分出去了,过得不好好的?”
沈老五不解:“三哥是三哥,他家都有儿媳妇了,我家沈昭还没娶妻呢。”
他说:“去年办喜事,用的是公中的钱,现在让我们分家,我们沈昭的婚事,我这个当爹的,如何能给他办得起?”
沈杨氏醍醐灌顶,正愁不知分家产了,倒是把这一茬给忘了。
沈川成亲成了两次,用的公帐钱,前年沈月惜入宫的嫁妆,也是公帐钱。
老大和老二上了一条船,想撇下老四和老五。
沈杨氏被还没到的分家事宜愁了好几天,沈老五这一顿哭嚎,倒是让她找到了方向。
顿时心中有了主意。
“行行,我知道了,四房沈清清的嫁妆和你们沈昭将来要用的聘礼钱,我都会想办法给你们折算出来。”
沈老五眼睛亮亮起来,也没再说不想分家的事。
“那母亲,您可得公平点儿,别让我和四哥像三哥一样憋屈就出来沈家的门儿。”
沈杨氏冷哼一声:“你现在知道你三哥憋屈了?当初他们一家要分家时,你和你四哥怎么不帮他们多争取一些?”
“我。。”
他自知理亏,心虚的地下头。
“既然你要公平一点,那也行,到时候我把你三哥喊回来,重新分。”
沈老五抬头,心里有些不乐意,分都分户了,怎么还有再分一次的道理?
多一个人分家产,他们五房得到的就要少一点儿。
他正想说出心中所想,就被母亲审视的眼神晃了回去。
沈老五转念一想,大哥家的银钱那么多,四嫂子在闹着平分,他闹着孩子们的将来。这样算起来,分家能立即得到一笔钱财和产业,倒也不算亏本买卖。
他压下了那份意见,转而有眼力见儿的上前给母亲捏着肩:“我还有一事,求求母亲。”
沈杨氏睨着眼,心里有些不满:“什么事?”
他支支吾吾地说:“儿子想向母亲借点钱,不多,就一百两。”
“你又干什么了?”
沈老五真假参半地讲了去庄子上收租的过程,出了沈杨氏的院子,虽脸上肿了些,但他还是喜滋滋地摸了摸怀里的一百两银票。
午席没赶得上,一会儿晚席可要多喝两杯。
下午奶娘就抱着两个孩子出来见人,已经成亲还没生小孩的可以上前逗逗。
大启民间习俗,沾沾满月宴小孩的喜气,来年好心想事成。
孩子一抱出来,姜秋月就上前看了看,两个孩子长得白嫩可爱,十分招人喜欢。
“儿媳妇,你快来看看,这两孩子多可爱啊,还冲着我笑了。”
苏荷正犹豫呢,乔婉玉也向她招手:“弟妹,过来看看我这一双儿女。”
这一声弟妹,喊得她是心肝儿颤颤。
没分家时,乔婉玉的那种刻意疏离非常明显,但现在这种刻意拉近,也十分明显。
她疑惑,但也上前,看着两个婴儿白胖可爱,苏荷也放下了防备:“婆母,他嗦手指了,好,好可爱。”
苏荷说得断断续续,姜氏胳膊肘捅了她一下:“等两年,你也给我生两个,我给你带。”
她听了后,在脑中拼凑和沈泽的孩子,想着想着竟羞红了脸。
即便王氏和姜氏一向不对付,但这样真心实意的夸赞,王氏心里也是高兴的,眼神还不经意地瞥向茶亭的赵云舒,有些得意。
赵云舒感受了那份目光,却没面露难色。
反而主动上前:“确实可爱,恭喜沈大夫人,多年夙愿终实现。”
王氏本想冷嘲热讽一番,又是一个真心实意恭贺的,此时嘴若犯贱,倒是显得自己小家子气了。
她打着呵呵:“我们好歹婆媳一场,我也祝你早日寻到一门良缘。”
苏荷翻了个白眼,恶心谁呢,也不知是谁上午还在蛐蛐云舒姐是个不下蛋的母鸡呢。
现在就搁这儿装起来了。
赵云舒浅笑一下,凑近她的耳朵低语:“良缘什么的,我不太感兴趣,我只对‘文函’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