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瞬间慌乱了起来,原本挤在一处看表演的人四处逃窜,尖叫声、哭喊声混在一起,连街边的花灯都打碎了好几盏。
沈泽被人流推着往后退,他回过头四处看不到她的身影,“苏荷!苏荷!”
呼喊被惊慌声淹没,却迟迟没等到她的回应。
他转过身,逆着人群寻找她的踪迹,被逃生的人流撞击险些摔在地上,此时一只纤细却强劲有力的小手在人群中准确无误地抓住他的衣领,顺势揽住沈泽的腰身,一个转身往旁边的小巷退去。
“哎哟喂,你可真重,差点儿没把你抓稳。”苏荷将他拉进偏巷靠在墙根,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她甚至能听到他因为紧张而急促的心跳。
就在此时,狭窄的巷口突然冲进来一个穿着青衣的人,他的左上肩插着一把匕首,脸色苍白如纸。身后还紧紧跟着两个蒙面人,手里拿着长刀步步紧逼。
“拦住他,别让他跑了!”黑衣人厉声喊道,挥着刀就向青衣男砍去。
青衣人踉跄着后退,眼看着就要被刀砍中,苏荷眼疾手快,将墙角的一堆竹竿推倒在地,这个举动让他们拉开了距离,而青衣男也找准机会,手起刀落,长剑在挥舞间顷刻殒命。
一下解决两个蒙面人的青衣男因体力不支跪倒在地,但眼神还是死死地盯住他们,没有半分松懈。
苏荷被眼前的场景吓得小心脏砰砰直跳,但还是下意识地将沈泽护在身后。
她紧绷着身体,颤颤巍巍地说:“你站我身后,我保护你!”
沈泽盯着她的后脑勺扯了扯嘴角。
“你们是谁?”青衣人喘着气,脸色愈发苍白,显然是受伤严重导致的体力不支,再这样下去,恐怕命不久矣。
苏荷本想远离是非之地,奈何青衣男把唯一出去的小道给堵住了,她干笑着回答:“大哥,我说我们只是来看花灯的,你信吗?”
青衣男阴沉着脸又准备起身,拿着滴血的长剑向他们缓缓靠近。
“哎哎哎,你干嘛啊,要不是我推竹竿那会儿完蛋的可就是你啊!”
眼看着剑锋朝着苏荷挥去,沈泽虽出身书香门第,却也学过几年拳脚,他一把拉过苏荷,侧身避过刀锋,伸手抓住青衣人的胳膊,借力将他摔倒在地。
但是很明显,沈泽的力道不足,根本抵不住再次发来的攻击,剑锋划过他的手臂,鲜血瞬间渗染了衣料。
苏荷看着沈泽受伤顿时心里慌了神,情急之下一脚踢向那人的手腕,长剑应声落地,她拔下头上的银簪抵住青衣人的脖子:“我们本就是被你们的缠斗牵扯进来的,何故要伤我们?”
那人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赶来的空青一记闷锤敲晕。
“爷,我来晚了。”
苏荷拧着眉,转身将沈泽扶住:“他受伤了,快来帮忙。”
沈泽细汗布满额头,在路过青衣男时瞥见他腰间的令牌。他顿了顿,给空青使了一记眼色。空青回头看了一眼,朝他点了点头。
回到培风院,匆匆请来大夫看诊,姜氏听后着急忙慌地赶来。坐在床沿上哭哭啼啼,苏荷原本以为姜氏会怪她,却没有等到想象中的指责,这让她心里更加难受。
“大过年的,街上怎么会有刺客呢。”
沈泽低着头思索,他今日在青衣男子的身上看到了‘玄枢府’的令牌,玄枢府是岳漠城的江湖组织。
他们常年混迹在边境的两个国家之间游走,他们擅长谋略、机关、掌管江湖和朝廷的秘闻。能人异士居多,朝廷都要给几分薄面,却不受官府的管辖,门派有自己的规矩。
岳漠则是在朝国的边境,距离榆临有两个城池,沈泽在疑惑是什么样的任务值得他们来千里之外的榆临?
沈泽眸色暗淡,也不知道空青将那人救下来没有。
姜氏守着沈泽包扎好手臂,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只见他一直沉默不语,还以为他是累了,最终只叮嘱苏荷好生照顾沈泽便回去了。
待姜氏离开后,苏荷才是松了一口气,她最是清楚她这个婆母有多心疼自己的儿子,还以为她会像村里的婆婆一样,儿子受伤儿媳挨骂,结果只瞧见了一个母亲对儿子的心疼,这让她很是艳羡。
苏荷看着纱布上透出的鲜血,今日沈泽将她护在身后的那幕场景记忆犹新。
因为对他身体不好的刻板印象,她一直把沈泽视为被照顾的对象,所以当他挡在自己前面时,内心是极为震撼的。
她绞着衣角,轻声询问:“你还好吗?”
沈泽抬头看向她,嘴角一抹笑容:“当然,毕竟,你把我保护得很好。”
苏荷唰得一下脸上飞上红晕,只当沈泽是在调侃她,她只是点儿小力气,这种打打杀杀的场面,也是苏荷生平第一碰到,要说现在想起来都还腿软呢。
信誓旦旦地说出保护他,却看着他受伤,要不是那个青衣男子已经体力不支,恐怕今日那人的刀剑下又要多一对冤魂。
她手中拿着汤药,发呆了半会儿,突然抬起头,语气带着些劫后余生的后怕,又掺着几分认真:“改日得空你也给我请一个拳脚师傅吧,这样遇到这些突发情况才有自保的能力,你说是不?”
说着,她指了指沈泽手臂上的纱布,眼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今日沈泽将她护在身后时,脊背挺得笔直,与之前风吹就要倒的样子相较,简直恍若隔世。
她忽然觉得以前温和的沈泽,现在竟然让她有了让人安心的支撑感。
沈泽闻言,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一下手臂,实际上就是伤口可怖了一些,并没有多严重,他嘴角上扬,轻声安抚:“我有几个功夫了得的侍卫的,你就别担心了。以后出门我让他们都跟着,不会再遇见今日那样的事了。”
他说这话时,眼神很沉,像是在对苏荷许诺。
苏荷却皱了皱眉头,脸上露出疑惑,她往沈泽的身边靠了靠,声音轻快:“有吗?我来这么久了,怎的没瞧见?难道是空青?我瞧着他也是花拳绣腿来的吧。”
来培风院好几个月了,空青都是跟在沈泽跟前做做杂事,沈泽读书的时候还充当书童,要说空青办事麻利,脑袋机灵都行,唯独看不出他像功夫了得的侍卫。
听到这话,沈泽无奈地摇了摇头,为空青‘辩解’:“不是,我是培养了几个侍卫的,空青性子跳脱,功夫确实一般。其中最厉害的要属空青的哥哥空凌,之前一直跟着我,只是跟着我一个好友去了岳漠城,还没回来,所以你没见过。等他回来了,我让他跟着你。”
随即又补充道:“空凌性子沉稳,做事细心,跟着你我也放心。”
苏荷这才点了点头,脸上的疑惑散去,语气也平缓下来:“哦,好吧。”
她重新坐回凳子上,目光却落在了沈泽身上,久久没有回神。
“你,为什这样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