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轩并未贸然直接前往黑风崖。他先是返回青霞峰,做足了准备。将自身状态调整到最佳,真气充盈,精神饱满。又检查了储物袋中的丹药、备用兵器、以及一些应对突发状况的符箓。最重要的,是那枚新得的星轨罗盘,被他贴身收藏,与那神秘玉佩放在一处。
待到夜幕完全降临,弦月隐于薄云之后,星辰黯淡,正是潜行的好时机。林轩换上一身深色劲装,施展《游龙步》,身形如同融入了夜色中的阴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青霞峰,向着宗门后山的方向疾行。
越是靠近后山,人迹便越是罕至。巡山的弟子队伍也稀疏起来。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股若有若无的阴寒气息,与紫云宗主体区域的灵气盎然截然不同。耳畔开始传来呜呜的风声,那风声不似寻常山风,带着一种穿透骨髓的冷意和诡异的盘旋之意,仿佛有无数冤魂在低声啜泣——这便是黑风崖得名的缘由,“黑风”。
怀中的星轨罗盘,自进入后山范围后,震动的频率便明显加快,那枚晶体指针坚定不移地指向黑风崖的深处,甚至微微散发出一层淡不可见的银辉,与周遭的黑暗格格不入。
林轩更加小心,将气息收敛到极致,如同狸猫般在嶙峋的怪石与扭曲的枯木间穿梭。凭借着超乎常人的五感与精神感知,他提前避开了几头在夜色下出来活动、散发着阴冷气息的“幽影狼”和“腐骨鹫”。这些妖兽等阶不高,大多在一阶中级左右,但性情凶戾,且常群体行动,能不招惹便不招惹。
随着不断深入,周遭的环境越发险恶。地面变得崎岖不平,布满了尖锐的碎石和深不见底的裂缝。黑色的怪风如同实质的绸带,在山崖间缭绕穿梭,发出令人心烦意乱的嘶啸,偶尔卷起的碎石打在岩壁上,发出噼啪的脆响。
终于,一座巨大、如同被巨斧劈开、通体呈现暗黑色的巍峨悬崖,出现在林轩眼前。这便是黑风崖的主体。悬崖之下,是一片相对平坦的谷地,但地面上随处可见被黑风侵蚀出的孔洞和沟壑,显得破败而荒凉。
星轨罗盘的震动在此刻达到了顶峰,指针笔直地指向悬崖底部某处,那晶体内部的星云流转速度也快了几分。
林轩屏住呼吸,目光如电,仔细搜寻着指针所指的方向。那里是悬崖与地面连接的根部,覆盖着厚厚的、如同黑蟒般纠缠的枯藤与苔藓,与其他地方并无二致。
他缓步靠近,拨开一层层湿滑冰冷的藤蔓,指尖传来一种异样的触感。这些藤蔓之后,并非坚硬的岩壁,而是……空的?
他心中一动,加大力度,将茂密的藤蔓向两侧分开。一个仅容一人勉强通过的、幽深狭窄的裂缝,赫然出现在崖壁之上!一股比外界更加浓郁精纯数倍、夹杂着古老尘埃与精纯星辰之力的奇异气息,如同沉眠巨兽的呼吸,从裂缝深处缓缓涌出!
“就是这里!”林轩眼中精光一闪,毫不犹豫,侧身便钻了进去。
裂缝初入时极其狭窄,岩壁湿滑冰冷,需要完全侧身才能通行。复行十余步,前方隐约有微光透出,而且空间逐渐开阔。再往前几步,眼前豁然开朗!
他仿佛一步从幽冥踏入了星河!
这是一个巨大的天然洞穴,却又明显经过人工的精心修葺。洞穴的穹顶并非岩石,而是一片深邃的、如同真实夜空般的景象,上面镶嵌着无数颗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奇异石头,大小不一,明暗各异,构成了繁复而玄奥的星辰图谱,将整个洞穴映照得如同白昼,却又带着星空特有的静谧与神秘。
洞穴约有方圆百丈大小,中央是一个早已干涸的、由白玉砌成的圆形水潭。水潭底部,并非淤泥,而是铺着一层厚厚的、闪烁着细碎银光的砂砾。
“空冥砂!”林轩一眼就认出了这种在《星阵初解》和《百炼器道》中都有提及的珍贵材料!这是布置空间类阵法以及高阶聚灵阵、聚星阵的重要辅材之一!看这水潭底部的储量,恐怕有数十斤之多!这在外界,足以引起无数阵法师的疯狂!
他强压下立刻下去收取的冲动,目光迅速扫过整个洞穴。洞穴的四壁,光滑如镜,上面铭刻着无数更加复杂、更加古老、与星轨罗盘上纹路同源,但却浩瀚宏大不知多少倍的星辰阵纹!这些阵纹大部分已经黯淡无光,仿佛耗尽了能量,但依旧能感受到其残留的、令人心悸的玄奥波动。整个洞穴,俨然就是一座庞大无比的星辰阵法核心!
而最吸引林轩目光的,是位于洞穴最深处的一座高出地面约三尺的圆形石台。石台通体由一种温润的白玉打造,表面光滑,铭刻着同心圆状的纹路。石台的正中央,并非供奉着什么神像牌位,而是静静地悬浮着一颗拳头大小、通体浑圆、无色透明、内部仿佛有亿万星尘缓缓旋转、凝聚、爆裂、生生不息的宝珠!
一股精纯、磅礴、浩瀚、仿佛源自宇宙本源的星辰之力,正从这颗宝珠之上散发出来,弥漫在整个洞穴之中!甚至引动了穹顶的“星辰”与之共鸣,微微闪烁。林轩怀中的星轨罗盘,此刻更是震颤不已,发出欢愉般的轻微嗡鸣,指向那颗宝珠的方向。
“星辰核心?!不,或许是……星核碎片?!”林轩的心脏狂跳,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根据《星阵初解》中模糊的提及,以及玉佩传递出的那种源自本能的渴望,他几乎可以确定,这颗宝珠,绝对是远超“星辰石”品阶的星辰至宝!是无数星辰阵法梦寐以求的终极阵眼!其价值,根本无法估量!
他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自己体内的《九霄天帝诀》在这股精纯星辰之力的牵引下,自发地加速运转,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呼雀跃,传达出极度的渴望!
机缘!天大的机缘就在眼前!
但他并未被冲昏头脑。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座白玉石台周围。以石台为中心,约三丈半径的范围内,空间隐隐有些扭曲,一层肉眼几乎无法察觉、却散发着强大能量波动的淡银色光膜,如同一个倒扣的碗,将石台和那颗星辰宝珠笼罩其中。
禁制!而且是非常强大、玄奥的古老禁制!
林轩缓步上前,在距离光膜约三丈远的地方停下。他试探着伸出一根手指,缓缓靠近。
“嗡……”
当他的指尖距离光膜还有一尺左右时,那层淡银色光膜骤然显现出来,散发出柔和却坚韧的阻力,将他的手指阻挡在外。同时,一股隐晦的反震力量传来,让他指尖微微发麻。
他运转真气,凝聚于拳头,猛地一拳轰在光膜之上!
“嘭!”
一声闷响!光膜纹丝不动,甚至连涟漪都未曾泛起多少!反而一股更加强大的反震之力涌来,震得林轩气血翻涌,接连后退了三四步才稳住身形,脸上不由露出一丝骇然。
“好强的防御!这禁制历经无数岁月,竟然还有如此威力!布下此阵之人,修为恐怕远超我的想象!”
硬闯显然行不通。他的目光,再次落在了手中不断震动的星轨罗盘上。既然这罗盘与此地阵法同源,又能指引他来到这里,那么……
他深吸一口气,将星轨罗盘平托在掌心,缓缓地向那层淡银色光膜靠近。
当罗盘触及光膜的瞬间——
“嗡——!!!”
异变陡生!
整个洞穴四壁之上,那些原本黯淡的古老阵纹,如同被注入了生命一般,自林轩接触点开始,由近及远,次第亮起银白色的光芒!光芒流淌,如同星河流转,迅速蔓延至整个洞穴!穹顶的“星辰”也随之大放光明,投下道道凝实的星辉光柱!
林轩手中的星轨罗盘更是光芒万丈,表面的星辰符文如同活了过来,脱离盘体,在空中飞舞盘旋,与洞穴阵纹交相辉映!中央那枚晶体指针,笔直地指向星辰宝珠,发出清越的鸣响!
而那层阻挡在林轩面前的淡银色光膜,在罗盘接触的位置,如同冰雪消融般,缓缓向内凹陷,旋转,最终形成了一个可供一人通过的、稳定存在的银色漩涡门户!
“果然!这星轨罗盘,就是开启此地禁制的钥匙!”林轩心中狂喜,不再犹豫,迈步便欲踏入那银色门户之中。
然而,就在他一只脚即将跨入门户的刹那——
“桀桀桀……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没想到,这黑风崖下竟然藏着如此宝地!小子,多谢你帮我们打开了这禁制!”
一阵阴冷、沙哑,带着毫不掩饰的贪婪与杀意的怪笑声,如同夜枭啼鸣,突兀地在寂静的洞穴入口处响起!
林轩全身汗毛瞬间倒竖!一股冰冷的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他猛地回头!
只见三道如同鬼魅般的黑色身影,不知何时,已然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洞穴入口,彻底堵死了他的退路!
为首一人,身形瘦高,笼罩在宽大的黑袍之中,脸上带着一张没有任何花纹的纯黑面具,只露出一双冰冷、残忍、如同毒蛇般的眸子。其身上散发出的气息,晦涩而深沉,带给林轩的压力,甚至比之前的赵烈还要强大十倍不止!这绝非武者境所能拥有!
武师境!而且绝非初入武师那么简单!
在他身后,站着两名同样身着黑衣、面容冷漠的男子,气息凝练,目光锐利如鹰隼,赫然都是武者九重天巅峰的修为!
这三个人,林轩并不陌生!正是当初在黑风山脉深处,将他逼入绝境,险些丧命的那三名杀手!他们竟然如同跗骨之蛆,再次追踪到了这里!
刹那间,林轩的心沉到了谷底,浑身冰凉。一名至少武师境中期甚至后期的杀手,两名九重天巅峰!在这封闭的洞穴之中,他几乎是十死无生之局!
“把那个罗盘,还有里面的宝物,乖乖交出来。”为首的武师境杀手,声音透过面具传来,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质感,冰冷得不含一丝人类情感,“或许,我可以考虑,给你一个痛快。”
绝境,以最残酷的方式,再次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