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造总局的扩建工程正如火如荼推进,新增炼炉的火光昼夜不息,“华夏号”的龙骨锻造已进入收尾阶段,剑铭刚带着工匠们解决完150毫米主炮的冷却难题,就接到了陈钦差的紧急通报——朝廷派来一名“督办大臣”,专程前来“协助”军工扩建事宜。
来者名叫张敬德,是户部侍郎的小舅子,仗着外戚身份在京城横行无忌。刚踏入制造总局,他就摆起了官威,对着忙碌的工匠们指手画脚:“剑铭侯,皇上赐你黄金千两、准你扩建,乃是天恩浩荡。本大臣奉旨前来督办,就是要确保工程‘合规合矩’,不辜负圣望。”
剑铭心中咯噔一下,隐约察觉到不对劲,却还是恭敬回应:“有劳张大人。总局扩建方案已呈交朝廷,各项开支明细皆有记录,大人若有疑问,尽可查阅。”张敬德却摆了摆手,眼神扫过正在锻造的炮管和堆放的钢材,嘴角勾起一抹贪婪:“明细就不必看了。本大臣听说,你这炼出的合金钢、造出的精密机床,皆是稀世宝贝?不如挑几件精品,送予京中各位大人‘品鉴’,也好为你在朝堂上美言几句。”
这话一出,剑铭瞬间明白——这张敬德哪里是来督办的,分明是来索贿的!他强压怒火:“大人说笑了。这些都是军工核心物资,每一件都要用于造舰、制械,支援边防,绝不可私相授受。”张敬德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剑铭侯,你是真不懂规矩,还是故意不给本大臣面子?”
没等剑铭回应,张敬德的亲信就凑了上来,低声道:“剑铭侯,张大人千里迢迢赶来,总得有点‘辛苦费’。扩建工程的拨款很快就到,只要你肯拿出三成,大人保证,后续朝廷的支持只会多不会少。不然……这工程能不能顺利推进,可就不好说了。”
剑铭气得浑身发抖。他万万没想到,朝廷刚下旨支持军工,就有人敢在扩建款上打主意。可他深知张敬德的后台,若真闹僵,吃亏的还是制造总局。思来想去,他只能暂时隐忍:“拨款未到,我无法答复。还请大人先专注督办工程,莫要耽误‘华夏号’建造进度。”
张敬德见剑铭不肯就范,心中暗恨,表面却不再纠缠,转头就以“规范开支”为由,扣下了工匠们的部分赏金,还要求所有材料采购必须经他的人“审核”。没过几日,更离谱的事情发生了——朝廷下拨的五十万两扩建专款,到账时竟只剩三十万两,张敬德给出的理由是“扣除沿途损耗、京中管理费”。
“简直是岂有此理!”王师傅得知消息后,气得拍案而起,“三十万两根本不够扩建船坞和采购精密设备!这姓张的分明是克扣公款!”徐寿也急得团团转:“没有足够的钱,‘华夏号’的双层装甲根本造不出来,蒸汽机的改良也会停滞!”
剑铭立刻让人整理张敬德索贿、克扣公款的证据,准备上报陈钦差。可他刚把证据递出去,就接到了陈钦差的密信——信中直言,张敬德是醇亲王的远亲,朝中多位大臣都收了他的好处,此事只能忍,不可闹大,否则不仅扳不倒张敬德,反而会给制造总局招来灭顶之灾。
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剑铭为款项发愁时,小李又带来了坏消息:“先生,我们发现张大人的亲信偷偷和列强间谍接触,把咱们新增炼炉的位置、‘华夏号’的大致吨位,都泄露出去了!还有,他们采购的一批钢材,被换成了纯度不足的劣质品,刚才锻造时已经出现了裂纹!”
剑铭瞬间如坠冰窟。他冲到材料堆放区,拿起一块开裂的钢材,指甲抠着上面的杂质,心中满是绝望与愤怒。他可以凭借仙力和技术,突破列强的技术封锁,打败倭寇的舰队,却挡不住来自朝廷内部的腐败侵蚀。这些蛀虫,正在一点点吞噬大清军工崛起的希望。
“不能就这么算了!”剑铭眼神一厉,当即下令,“第一,把劣质钢材全部封存,用我们自己的资金重新采购,绝不能让次品流入‘华夏号’建造;第二,让老兵队暗中监视张敬德的亲信,收集他们通敌泄密的证据;第三,徐寿,你加快精密机床的仿制速度,尽量弥补款项不足的缺口!”
工匠们得知真相后,无不义愤填膺,纷纷表示愿意捐出部分赏金,支持军工建设。在众人的努力下,劣质钢材的问题暂时解决,列强间谍因被严密监视,也没再得逞。可剑铭心里清楚,这只是权宜之计——张敬德的贪婪不会止步,朝廷的腐败根深蒂固,只要这些蛀虫还在,他的每一步推进,都如履薄冰。
果然,没过几日,张敬德就以“工程进展缓慢”为由,弹劾剑铭“滥用公款、办事不力”,还暗示剑铭“与列强有私下往来”。京中传来的流言蜚语,更是让制造总局陷入了舆论漩涡。一些保守派大臣趁机发难,要求朝廷收回剑铭的军工大权,交由“可靠之人”督办。
剑铭站在“华夏号”的设计图纸前,望着上面密密麻麻的标注,只觉得一阵无力。他手中有领先时代的技术,有忠心耿耿的工匠,有保家卫国的决心,可面对腐朽的体制、贪婪的官僚,却显得如此渺小。他第一次意识到,大清的军工改革,最大的敌人从来不是列强和倭寇,而是朝廷内部的腐蠹。
夜幕降临,制造总局的炼炉火光依旧明亮,却照不进剑铭心中的阴霾。他拿出陈钦差的密信,上面“忍一时风平浪静”的字眼格外刺眼。远处,张敬德的府邸灯火通明,隐约传来丝竹之声。剑铭握紧拳头,指节发白——他知道,一场更艰难的抗争,已经开始,而这场抗争的结局,或许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