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和尚等了一个多月,终于等到了内务府新招的日子。
他不但来了,还把那几个乞丐都带了来。
内务府招试的太监问他们来历,几个小乞丐都说的流利,自己家在哪,父母怎么没的,一清二楚,到了小和尚,小和尚很实诚:“我从寺庙里跑出来的,我识字。”
这是个硬茬。
小小年纪,当和尚还能当的逃跑,当和尚不苦啊!可见是个不能吃苦的。
识字……
招试的太监起身,走过去询问管事。
管事挥手:“海公公说了,识字都有特例,直接送到他那审验。”
小和尚被和小乞丐们分开了,与其他的十几个男孩子被送去了海承禄那。
带领他们往内务府走的太监回头看了他们一眼,轻声笑。
“恭喜诸位,你们呐,从这一刻便已是出人头地的开始,以后若被主子看上,有了出息,可别忘了我们。”
……
郑夫人从白头山回去的当晚,就和宋济仁分了院,还给他买了两名小妾。
第二天,她求着沈公台的夫人高氏进宫去看看贵妃,想知道如今贵妃到底什么处境,吐血是因为什么,皇帝是否还经常前去折辱。
高氏很不情愿,却还是在夫君沈公台的劝说下,硬着头皮进了宫。
经过宫夫人那日一番恶毒的挑拨和打击,宋贵妃吐血后便陷入高烧昏迷。
彭玉书连夜为她诊了脉,开了方子,奈何人若患上心病,什么药也吊不起来。
他想请求李如月,让李如月告知宋贵妃并没怀孕。
李如月揉捏眉心:“那你等于让我告诉她,是她的舅母在下药算计她,陷她于危机,你觉得多知道这件事会对她的身体有益?”
彭玉书还想说什么,李如月打断。
“我知道了。”
翌日,沈公台的夫人高氏前往钟粹宫看望宋贵妃,宋贵妃仍在昏睡,宫女守在门口,高夫人连寝殿的门都没跨过去,只是遥遥看了一眼。
她按照郑夫人的吩咐跟宫女打听近日的情况,宫女们只是摇头,没说出个所以然。
只说最近宋贵妃就是静养,只有宫夫人来探望。
高夫人反复问了几次:“只有宫夫人?你的意思是,吐血并非是宫夫人来之前的事,而是她来之后?”
宫女都是宋家带来的,所以答的明确:“是宫夫人不知和娘娘说了什么,娘娘忽然就吐血了。”
其他几个宫女也连连点头,她们早就在闲暇下来的时候坐在一起聊过了。
都觉得是宫夫人害的娘娘吐了血。
“她明知道娘娘不喜欢这个孩子,她一进门就恭贺娘娘有喜……”
高夫人得到这个消息,即刻出宫往丞相府方向去。
而同一时间,李如月坐在城阳公主的软榻上,尤嬷嬷小心翼翼的给她垫枕。
“哎哟喂,这伤筋动骨一百天,公主您还是好生歇着,别乱走动才好。”
尤嬷嬷完全把李如月当了自己人,居然也发自肺腑的关怀起来。
李如月笑了笑:“我也想歇,有些事不办不行。”
尤嬷嬷了然,带着宫女们退了出去。
城阳瞥了她一眼,目光在她肋间略作停顿,眼底的担忧只是瞬息,很快便换作了那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公主如今也是愈发出息了,平日不见你一杯茶,要办事想起我了。说吧,什么事?让我猜一猜——和宋家那丫头有关?”
“是宋贵妃。”
城阳挑眉,低头抚摸自己的玉扳指。
“怎么,她突然有孕,是你的手笔?”
李如月喝茶的动作微凝:“在姑母眼里我那么坏?”
听李如月这么问,城阳突然发出尖锐的笑声,像听见这天下最大的笑话。
“姑娘,你还不坏?”
城阳身子前倾,盯着她。
对上她的目光,李如月唇角勾起,姑侄二人一同笑出深意。
“是,倘或贵妃与我没那些缘分,这事儿也有可能出自我手。不过这次不是,你肯定猜不到是谁。”
城阳脑子里立刻就蹦出来一个人,伸出食指摇晃:“是她!是那个商户女!对不对?我就知道!”
城阳开心的哈哈笑,拍着手,有着恶作剧得逞的开怀。
“你可不知道那日我怎么羞辱了她,我就让她当着宋贵妃、郑夫人的面被羞辱,我还让郑夫人和我一起羞辱她了呢!她那个上不得台面的,当然会在私底下往死里报复她们母女俩。”
李如月豁然。
原来如此。
当初她和城阳交代这件事时,只是让城阳表达出自己喜爱宋氏女的态度,让宫夫人知难而退,另择良栖。
没成想竟然下了这么大的火候。
李如月觉得自己实在低估了这位姑母的恶劣程度。
不过……越恶劣越好。
李如月的唇角忍不住的往上的咧,脸上的笑意止不住。
城阳观察着她,瞧见她笑容的那一刻,更加愉悦。
从小到大,她只要恶作剧,旁人都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即便不说话,脸上也明写着:她太恶毒了。
唯有李如月,她露出了欣赏的笑,她与她共同徜徉在这场恶作剧的美妙结果里,她既没责怪她,也没觉得她是个坏人。
她觉得她办了一件好事。
这么多年,城阳终于找到了能够与她共鸣的频率,却没想到,带给她的竟是那样一种温柔、熨帖的感觉。
就像……当年做完坏事被父皇搂在怀里,说我们城阳是小机灵鬼时的感觉。
想到先帝,城阳垂下眼眸,摩挲扳指的动作放慢。
“那……你要我办什么事?”
既然她不打算伤宋贵妃,那就是要她去救了。
怎么救?
城阳好奇的看李如月。
李如月托腮,思考:“彭玉书不舍得贵妃这样一直伤神下去,我也不想她伤着自己的身体,她需要一个出口,但如今只告诉她假孕的事,未见得有效。最有效的是……”
“让她与宋家翻脸!”城阳抢答。
“她的病不来自于别人,谁把她送进来,谁就是她的心病。那宫夫人见她能说什么?我用头发丝儿都能想出来!其实这种事不论别人说什么,是这孩子,她一直在等一个回应,但是,她家没有人给她这个回应。”
李如月接上她的话:“又或者……早就给过回应。”
那回应就是——你要为宋家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