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了一百两银子,他们都守口如瓶。
因为夏康去收人的时候说过,拿了银子还敢乱说话,要遭横祸。
没人敢乱说,谁会自找不痛快呢。
宫家的人出来买人,明显觉得今年买孩子有些难。
却一直没知道是因为什么。
加之宫家因为那海盗劫丝绸的事儿焦头烂额,实在也没空关心买孩子的事儿出了什么问题,这一秋,便让夏康他们壮大了一圈。
冯主事这个人很会办事,头脑灵活,做事稳妥。
孙福通说有贵人愿意扶持他,他感恩戴德,也不问这贵人是谁了。
孙福通嘴里的贵人,能是谁呢。
冯主事以为,自己是被李延选中了。
他十分卖力的筹谋给贵人在京中建立手眼的事,先后高价收购了几个茶楼、妓院、作坊等,这一行为引起了郑家人的注意。
只因这京中但凡是规模大的地产、商铺,十几年来七七八八都被郑家收入囊中了,旁人没这个财力去收。
“冯主事?他还没死呢?”
郑孝真给夫人捏着腿,因冯主事这个名字心里略有不爽。
之前周崇焕因为这冯主事背后给出主意,也是没少妨碍过他的事儿。
但冯主事确实是个办大事的。
他一点儿不害怕郑孝真不待见他,没过多久就拉着一车的大礼,以探望宫夫人的名义,递上了名帖。
郑孝真本身要回绝的,宫夫人蹙眉:“如今什么时候了,把你那个架子收起来吧!看看人家要说什么。”
郑孝真一拍脑门。
他忘了自己现在已经不跟着宋家了。
以往他作为‘副相’,呼风唤雨的,哪会把时间用来见冯主事这种名不见经传的人啊?
他叹了口气,换了衣服前去见客。
冯主事笑呵呵的拱手见礼,说了一堆的吉祥话,这商场、官场上的那一套,冯主事玩儿的很透,把郑孝真八辈祖宗都巴结奉承了一遍,最后奉承到宫夫人头上。
此人很懂事。
郑孝真被他奉承的顺心,礼收下了。
冯主事嘿嘿笑问:“听闻大人近日有意接管宋家没修完的那座道观?”
宋家修道观的事儿,原本是朱满和朱富俩兄弟负责,俩兄弟自己没做,又往下承包了一层,光是外包这件事,他们哥儿俩就没少挣。
结果呢,修了一半儿银子断了,赔了!
原本承包的商人因知道那些嫔妃们都去金轮寺了,这道观宋家铁定是不会后续给银子修完了,所以急着想出手。
郑孝真知道他们急,也没别的人吃饱了没事干接这烂尾的道观,所以他故意在压商人的价,虽然表达了意向,但迟迟不谈。
可冯主事来提这个事儿,就麻烦了。
有第二个人出价,他就不能继续压了。
郑孝真顿时很烦躁。
“你想干什么?想从我郑孝真嘴里抢肉?我不管你的银子是从哪里来的,你最好想清楚!管你买了几个妓院几块地,我收拾你用不了一句话!”
“是是是。”冯主事好脾气的点头哈腰,却悠然的靠在椅背上抿茶:“可小人究竟哪里来的这么多银子,大人还是得好好想一想。”
郑孝真的怒火滞住,盯着冯主事看。
看到他那副气定神闲的模样,郑孝真反而冷静下来了。
他也端起茶盏,浅浅抿了一口,透着热气观察冯主事。
他们都是精明的人,态度表达了所有。
譬如冯主事的谦恭讨好,是表明他要合作。
而此刻他的悠然自得,就表明他有了后台,一个能让他在郑孝真面前腰板挺直的后台。
“你直言吧。”
郑孝真不愿意猜,跟一个草民玩儿猜心思的游戏降身份。
冯主事也不僭越,直接掏出了孙福通给自己的腰牌。
这腰牌不同于采办用于通行的牌子。
而是造办处的一枚官牌。
谁也知道,造办处归养心殿,直接归李延。
背后的意味,不言自明。
瞧见那牌子,郑孝真‘啪’的将手里的茶碗放下,伸出手,冯主事立刻上来把牌子递过来给他验证。
翻看之后,验证无误,郑孝真的心突突跳。
他又惊讶,又有些愤愤不平。
凭他?这么一个没根基没文化的臭小子,能直接攀的了皇上?!
冯主事看出他的不悦,笑着把牌子塞入袖中:“托孙公公的福。”
郑孝真了然,坐直:“孙公公最近也是出来做事了。”
冯主事却道:“都是效忠主子。”
这一句‘主子’叫的很微妙。
什么意思。
他这是在说,李延是他的主子,他是李延的狗?所以旁人不能拿他小觑了?
还是说,他是替李延来谈合作的事,所以他不应该轻易的拒绝呢?
“你今日来是为什么?”
郑孝真直接问。
冯主事答:“郑大人想要那道观的事我听他们说了,但小人以为大人不便出面。大人如今和宋家闹的这么僵,再买他们的地,他们能不防着?”
这一句话,才让郑孝真真正的陷入了一种慌乱。
他怎么知道?!
他怎么能知道郑家和宋家闹僵了?!
这事儿应该除了他们两家自己,谁也不知道啊!
难道皇帝知道了?
皇帝已经什么都知道了?还是说,这里头本身就有他的手笔啊?
一时间百种念头涌入脑海,郑孝真虽然有些动乱,脸上却仍旧不动声色,只是比起方才要警惕严肃。
“我买地,郑大人负责修建,修成后我们两家一起用,你放你的人,我放我的人,鱼龙混杂,即便宋家派人来查,又能查出个什么呢?”
这不失为一个很好的提议,但郑孝真却因此更加警惕。
“你为何非要这块地?”
“因为这里面要供一个很重要的人,这个人,只能由这块地供。”
郑孝真几乎是立刻就想出了这个人是谁。
送别冯主事,郑孝真衣服都顾不上换,立刻跑回后院。
“夫人!夫人你明日就赶紧进宫,带着玉儿去见大皇子,抓紧时间!我们没时间了!”
宫夫人不解:“慌慌张张干什么?怎么就没时间了?”
郑孝真气喘吁吁:“你再不去,过两个月你还能不能进宫都未可知了!快去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