烙饼的意思是,以后可不能这样好奇心太重了。
姜经羽听起来却理解为:命要没了,你以后没机会这样作了。
所以他点头回应:“是啊,不能了。”
烙饼知道他没听懂,却怀着一抹神秘的笑,也没跟他明说,只是押着他一路进宫,拿着天听卫的令牌一路畅通去了监察司牢房。
姜经羽牢房隔壁,住着几个女的。
有宫女,有嬷嬷。
他的好奇心……
他打了自己一个耳光。
结果耳朵竖的更灵了。
宫女说:“都怪那个贱人!我要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她!”
嬷嬷说:“都怪周氏,就是因为她成了,才让旁人觉得她们也能成!”
宫女说:“还是那个贱人不知天高地厚,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便想兴风作浪,我们都是宫里当差,我们怎么没想过勾引殿下?!”
嬷嬷问:“你没想过吗?”
宫女噎了一下:“纵然想,我们也没那个胆子!”
死到临头,姜经羽还是听明白了这桩八卦。
一个宫女勾引了一位殿下,然后其他的宫女和嬷嬷受牵连了。
他忍不住的抬头去其他牢房搜寻那位被称作‘贱人’的宫女。
扫了一圈才在角落的牢房看到一个白色倩影。
应当是她。
今日大皇子成婚,他已经是信王。
直到昨晚,素羽还在等待他来解救她。
但送饭的太监断了她的念想。
“信王殿下忙着跟王公大臣们敬酒呢,都过去半个月了,你当他还记得这档子事儿呢?那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
素羽的额头抵在木栏上,泪水滚落。
“那为什么不杀我……”
送饭的太监冷哼:“你们这些宫女啊,你说好好的当差有吃有喝有银子拿,偏要觉得自己有几分姿色,想攀高枝儿,向上爬,这宫里像你一样漂亮、比你漂亮的女子有多少,你知道吗?你太把自己当回事了,还为什么不杀你……哈哈……”
太监肆无忌惮的嘲笑她:“你当主子和顺公公整日什么都不做,就惦记你这点儿微不足道的破事呢!呸!”
太监啐了她一口,转身离开。
素羽心如死灰,太监转身一走,她便起身将脑袋往墙上撞。
“哎!”
姜经羽蹭的站起来,扒在栏杆前喝止:“你住手!停下!别想不开!”
素羽第一下撞的用力,头上已经开始流血,也开始疼了。
疼痛让她没办法再去撞第二次,说到底,哀大莫于心死,她此刻浑身没力气。
姜经羽见过同席而眠的战友被伪装成商人的戎人送饮的毒酒害死。
他像每一个奉献生命的战士一样,把性命的轻于鸿毛,也重于泰山!
人可以死,但不该这么死,不该因为这点小事死!
“事不成就不成!人家又没要你的命!人活着,总会有出路,你死了就什么都没了!谁也不记得你,也不在乎你死没死,他们还要笑话你!你死的多憋屈?”
姜经羽不算是个嘴巧的人,想到什么劝什么,只想拦着她别轻生。
“哎哟,这位公公,你拦她作什么?”
隔壁牢房的嬷嬷劝他安静。
姜经羽冷冷的回眸,剜的那嬷嬷退了一步,跌坐在地上。
“你哪只眼看到老子像公公?!”
他回过头,冲素羽喊:“我是姜经羽!姜王室世子,倘或你活下来,我可以为你寻个好的去处!”
王室世子。
素羽在满脸的血中,只听到这四个字。
是不是老天可怜她?
眼睛酸胀,想回应时,已意识模糊,倒在了地上。
姜经羽又唤太监去救人。
夕阳西落,王府的宴席已经结束,宾客们陆续告别。
郑孝真守在大门口,笑呵呵的送客。
杨谦趁着他忙,跑去了后院监察司的临时办公院落,和顺子接了头。
“哎哟顺公公,好久不见,方才看您忙,也没顾得上打招呼,您别见怪。”
杨谦看到顺子,堆着笑跑上前行礼,仿佛之前种种不愉快都没发生过。
“哎哟不敢当不敢当!”顺子起身去迎,拉住他的手,两人亲兄弟一样的往屋内走:“您如今是天听卫的指挥使了,和我这监察司一样,享有先斩后奏之权,您以后不必这样谦逊,抬起头,挺着胸说话。”
顺子帮忙抬了抬杨谦戴着乌纱帽的头,又拍了拍他的腰。
杨谦笑道:“是,先斩后奏却也分高低啊,这监察司的旨意上,可有陛下写的四个大字——‘如朕亲临’,我这个指挥使,不过只有三品以下官员先斩后奏之权,比起公公的可差远了。”
顺子笑了:“是得差些啊,不然你还得先挨一刀,不值当。”
顺子瞥了眼他的小腹,杨谦脊背一凉,忙捂住肚子:“不值当不值当,三品就够了,呵呵,够了……”
两人算是寒暄完,确认以后是同盟,过往一笔勾销,热络的饮茶。
“殿下开了府,以后大人就得是这信王府的座上宾了,收编的事情,最好清明之前完成,过了清明,就要把这官场好生整顿一番了,需要银子、需要人手,不管需要什么,大人尽可以报给我,不必事事劳烦信王殿下,殿下如今还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做,不能什么小事儿都时时刻刻应你。”
“是是是……”杨谦了然。
方才就是李承隐让他没事了来后花园逛一逛的。
原来就是和顺子对接。
原本杨谦跟宫里不熟,也不知道这些太监本事到什么地步,虽然上次吃亏,但他觉得最大的原因是姜老夫人信息不足坑了他。
可是此刻和顺子这么一坐下来聊,他不禁愈发恭敬。
他听的出这位顺公公是读过书的人,梳理思路、下发任务甚至于对实际执行时可能会遇到的麻烦和困难居然都有所考量。
这样的人,在大临做个尚书官都是完全没问题的。
一直聊到天黑,连外头的郑孝真都不顾,越聊越上头,竟然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又有几分为他感到挽叹。
顺子也有同样的感觉。
他自己是个残缺之人。
他能够感受到,杨谦这卑躬屈膝的‘残缺’,一定也是经过了相当的苦楚。
“效忠主子,就要信主子,我们共同效忠主子,就要信彼此,杨大人,该走出来了,走自己的路。”
顺子以茶代酒,一饮而尽。
杨谦听的懂他的话,眼眶一热,举杯。
“走我们的路!”